夜幕路灯下,站在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阎霄宇低着头,看着自己被月色与路灯拉长的身影,紧蹙的双眉,目光不再是过去那般透着冰冷,而是带着许多说不出的阴柔情绪。

    今天夜里,阎霄宇再次得到阎帝指派他暗杀季胜东的指令。

    因为有暗中盯着季家的人回报,季胜东带白雪晴离开季家保护范围出去了,最终地点“展豪国际”,而这次的指令很明确,将季胜东与白雪晴两个一齐做掉。

    阎霄宇来到“展豪国际”,正值季胜东与白雪晴在舞池中央欢快起舞,长这么大,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更没有见到过身边的露出如此开心笑颜,阎霄宇不仅被这一幅画面吸引。

    况且白雪晴,又是他曾经多年的同学,对于白雪晴,他再熟悉不过,而那个带着天真笑容的女子,却丝毫不知道几次三番要害他们的人到底是谁,还当做他阎霄宇是过去的好同学。

    上一次误打白雪晴,阎霄宇的心中,就一直在记挂着那个身影,这一次见到她无恙,心底那份异样的感觉,渐渐代替了他原本冰封着的心。

    于此同时,突然恢复记忆的白雪晴,对季胜东做出了那样厌嫌的举动,并且两个人走出来,阎霄宇连忙收了神,躲在树丛之后。

    意识到自己有了太多不该有的感情,这是身为杀手的大忌,那时阎霄宇的确已经举枪准备打向季胜东,或许因为他的心底情感在融化动摇,就连平日里的敏捷,似乎也变得消失不见,再加之风吹树动,被白雪晴感知到了异常。

    见到她放开所有,将心底所有掩藏着的情绪全部抛出,看到两个相爱的人,互相哭诉衷肠,阎霄宇才明确的感知到,之前见到白雪晴冷对季胜东时,他的内心,其实是怎样一副焦急,真心期盼他们能够和好如初。

    举枪的手迟迟没有扣下扳机,最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拥离去,阎霄宇带着各种烦乱的心意,有自责,有一种松口气的莫名解脱,于是他回到了这里,一个称作为家,却丝毫没有家的气息、家的温暖的地方。

    月挂高空,宁静致远。

    阎帝手握话筒,与楚文德刚刚通过电话。

    一如过去那般,楚文德在询问今日的结果,而至今未曾得到阎霄宇回报消息的阎帝,也不知情况具体怎样,他给阎霄宇打过电话,却无人接听。

    “霄宇这个时候还没有联系,不知道事情到底进展的如何?楚文德这个老狐狸,步步逼紧,真是有些迫不及待,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果真是花了大手笔,连喘气都粗了起来,你放心,除掉季胜东,下一个就是你!”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像是有人慌乱之中想要逃开,阎帝杀人一般的眸子,狠狠瞪向门外,冷喝道:“是谁在偷听?出来!”

    虚掩着的门另一边没有回答,而是一阵沉默,阎帝心一紧,撂下电话快步走过去,大力一把拽开书房门,莫言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怯怯诺诺道:““阎,是……是我。”

    见是莫言,阎帝虽没太大表现,不过在心底,还是稍微儿的松了口气。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责怨的味道,却比起平时,温柔了许多,毕竟这个女人,是他真正爱的,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心底那份感情却永远是真。

    莫言静静走到阎帝面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这么多年,她都活在一种恐惧与深深的自责当中,因为那些情绪在作祟,遂于阎帝,也是若即若离,以至于这个男人,也便如此。

    “阎,我们之间,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说过话,我……我总是情不自禁的……”

    “不要说了,你心里先什么,我很清楚。”阎帝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想听莫言说什么过去。

    “我知道你不想提及,只是……事实永远是事实,我这颗心一直都难以安定,我怕,真的很怕,有时候,我真的想,就算告诉霄宇我们的事,告诉他,你才是他的爸爸,那又能怎样?事情真的会像你我之前所想的那样吗?说不定……说不定会有其它转机。”

    “不能说!”

    听到莫言又说这种话,阎帝瞬间变得冰冷,打断她的言谈,见莫言为难的神色,他有强抑着火气,尽量让语气变得平静。

    “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在这件事里?难道你一定要把事情弄得一团混沌,才会心满意足了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知道的!”莫言摇头,她的纠结已经不单单是神色,整颗心,似乎都拧系在一起,越是想要折腾,就越是拉扯的疼痛不堪!

    “你们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阎帝与莫言陷入相对无语时,门口传来的地沉声,像是重锤,砸裂了他们的心!

    阎帝眉眼间神色一顿,与同样惊诧不已的莫言,同时看向书房门外,阎霄宇笔挺的身姿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黯沉与浓浓阴云。

    “霄……霄宇……”

    莫言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漏跳了几拍,她眼前一黑,大脑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心底窜入喉咙,全身却如至冰川一般禁不住的剧烈颤抖!

    “你们不要解释,我不是来寻找答案的。”

    阎霄宇冷冷打断莫言的话,同时举起手中的枪,对向站在莫言身边的阎帝。

    “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对吗?我亲爱的叔叔。”

    “啊!不……不要!”

    见到自己儿子竟然拿枪指对着他的亲生父亲,莫言吓得惊声尖叫,她立刻站到阎帝面前,伸出双臂,用自己娇弱的身躯遮挡着根本不可能抵挡的威胁。

    “儿子,不要啊!他……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又怕你知道了心里接受不了事实,虽然你没见过你父亲,但是你爱他,我能够知道,也因为这个家族为了我,才会甘于留在这里作为杀手,如后接管阎帮,但是……但是你叔叔他……他是你的父亲,你们之间有着血肉亲情,你不能……不要,妈妈求你!”

    莫言声泪俱下,对自己的儿子苦苦哀求。

    “我与阎,是早于云哥之前认识的,云哥不愿接管阎帮,这个责任,自然落在了阎的肩上,为了不拖累我,他选择与我分手,而我……却没有告知他,其实那个时候,我早就已经怀有身孕,于是赌气,嫁给了一直对我很好的云哥,我和阎之间的事,云哥也丝毫不知,但是就在你出生之前……他们……他们兄弟之间发生了意外,云哥他才会……”

    说到这儿,莫言早已泣不成声,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这些秘密,她在心里隐藏了多年,一直都想说,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说出这一切。

    “我爸爸是怎么发生的意外?”阎霄宇微眯着双眼,依然不依不饶,更加不肯承认眼前这个做了他二十几年叔父的父亲。

    “他是……是……”莫言颤抖着,哽咽着,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是被我枪杀的。”

    阎帝无畏无惧,看似沉着冷静的说出自己当年枪杀兄弟的实情。

    “咔!”

    阎霄宇双眼瞬间迸出怒火,似乎要燃烧掉他整个身躯,手指紧紧的扣动扳机上,只要那么一动,阎帝必死无疑!

    “从小到大,我一直尊敬你是我叔叔,收留照顾我的母亲,养育我成人,也为此,我才会对你言听计从,用这一切作为你施与恩惠的报答,但是,却根本不知道,你们之间有着那样不堪的过去,你竟然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你说的没错,实情不能让我知道,因为我知道了,必然会向你索命!”

    “霄宇!妈求你!求你!不要!你不能这样做,他是你父亲,亲生父亲啊!”

    莫言摇头,她步履蹒跚的向阎霄宇走去,拉着他未握枪的手,早已泣不成声!

    阎霄宇冷冷的看向自己一直在意、一直深爱的母亲,眼眸中,充满了苦痛与失望的神情。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母亲,与他这种魔鬼在一起,现在还要为他求情,对于他曾经犯下的错,我不能饶恕,即便那个人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也不会去计较什么,我的心里,只认我二十几年来一直祭拜的那个人为父,而他,只有用死来偿还一切!”

    冷言冷语之中带着坚决,却也充斥着阎霄宇心中的无比疼痛,正当他的手扣下扳机之时,莫言向前一扑,挡在了阎霄宇的枪口。

    阎霄宇一惊!连忙调转枪头!

    阎帝惊诧神情快速冲来,却无法与子弹的速度相抗衡,子弹还是打进了莫言的身,只听她发出痛苦“啊”的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

    “妈!”

    枪啪的掉在地上,阎霄宇跪在莫言面前,扶起她残叶般虚弱瘫软的身体。

    “儿……儿子……不要恨你爸爸,他……他当初是为了我们母子,才会失手开枪,误杀了因为……知道那些事,而冲动要杀死我们,并且向我嘴里灌送药汁的……云哥……这么多年,他其实……其实也一直生活在谴责之中,妈妈求你……放……放过你爸爸,求你……”

    莫言虚弱无力的说着,眼里充满泪水,微微抬起的手,想要再摸一次自己儿子的脸,却最终还未碰到,便向下一垂,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个月后

    阎霄宇换去了以往一贯的黑色利落装扮,身穿休闲服,身背一包,像是年轻旅者一般的打扮,站在所谓“家”的门前,回头望去。

    他在这里生活里二十几年,虽然心又许多不甘愿,却从未想过就这样离去,不仅仅因为阎帝这个所谓的叔叔,对他有着好坏参半的教养之恩,更多的是因为,阎霄宇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莫言,对于这个地方所产生出的一种深深依恋。

    过去是他理解错了,以为那份感情,是来自于他名义上已故父亲阎云的关系,却不曾想过,一直尊敬对待的叔叔,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而莫言的不愿离去,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妈,我如了你的愿,从此脱离杀手这一行界,也让你如愿的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以后,你再也不用纠结是否怕我知道,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吧,而这里,我也在不会回来了。”

    一阵冷风吹过,带起片片落叶,处处充斥着一种凄然景象。

    那天,阎霄宇失手误伤自己母亲,虽然在医生的权利抢救下,莫言的性命保住了,但是阎霄宇心底的那份伤痛以及忏悔,让他久久不能平复内心,最终决定退出阎帮洗手不干。

    如果是过去,阎帝不会同意阎霄宇的选择,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阎帝早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利,他能做的,就是答应亲生儿子的选择,并且为了隐瞒阎霄宇脱离阎帮的小心,将知道阎霄宇特别身份的人秘密处理掉,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为了他的儿子,阎帝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也因为处理内部,确保阎霄宇离开之后,人在外面能够绝对安全,阎帮也流失了很多他平日里的主干将,而阎霄宇的洗手不做,也无意是阎帮最大的损失,不仅是主力,他还是未来的少主,阎帮的继承人。

    阎霄宇要做到与阎帮再无任何牵连与瓜葛,喝了离别酒,阎霄宇准备离开了。

    他将背包往肩上一扛,耳朵里塞着耳机,一手插兜,轻声哼哼音乐,整个人看起来,和其他普通人无异。

    阎霄宇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看似轻松自在过了,回想一下,还是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没有那么多的阎帮规则,以及阎帝的各种训练,为了与其他人相同,阎霄宇也曾经有过孩子时代与少年的那份外在阳光在散发。

    “学生……白雪晴……”

    突然,她的脑中又浮现出白雪晴的身影,从小学到高中,他们都是同校同伴的同学,原本就因为对白雪晴无法下手而离开,在这个时候,阎霄宇又做出了一个决定。

    ……

    白雪晴与季胜东之间的关系,又恢复的一如当年那般融洽,而且现在的他们,恩爱更胜从前,季胜东对白雪晴简直捧上了手心。

    摆脱了两个人之间的所有纠结,白雪晴现在每天,都会像以前那样,坐在她原本的房间里,进行着已经撂笔一年没有动过的美术创作。

    看着儿子和自己最心爱的白雪晴幸福甜蜜,葛淑娴也放心了,交代了季胜东一定要好好照顾白雪晴,否则她还会杀回来,找季胜东算账,之后有飞回了澳洲,过着她一如过去几年那般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得知白雪晴一切都很安好,霍锡蒙真心为他们祝福,尽量不再联系白雪晴,把全部时间,都留给白雪晴与季胜东的增进感情上,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够早已得到结晶。

    自从白雪晴入院那天开始,范雨晨便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季胜东的眼前,更没有出现在季家范围之内,就连过去她很喜欢参加的聚会活动,也没有了范雨晨的踪影,对于这些,季胜东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想过多再去想那些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季胜东并不知道,从那之后的范雨晨,因为季胜东的态度,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取代白雪晴,而且白雪晴受到伤害,季胜东不去追究范雨晨的责任,已经让她点高香了,有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去受人奚落。

    不过范雨晨也因此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因为她的一意孤行,以及过去任性妄为,原本疼宠她的父亲,对于女儿做出的种种十分失望,这其中也包括她哥哥范雨明,觉得自己一直宠着百依百顺的妹妹,的确不该因小失大。

    范雨晨得到这一切结果的主要原因,是来自于她不合当的做法,给自己带不好的负面影响,不仅没有得到季胜东,反而成为业界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她不顾名门淑媛身份,甘愿成为第三者,破坏季胜东与白雪晴生活,最终既没有得到季胜东,又坏了自己的名声。

    她爱的人并不爱她,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而且也是范雨晨从小就明白的事,走到这一步,她谁也怨不得,因为脚下的泡,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彻底放弃了不属于自己的季胜东,面对当前的种种压力,范雨晨最终选择了消失。

    她消失在商界、社交诚,以及一切可能发现范雨晨身影的地方,这种事情,往往过了一段时间,自然而然的,就被人们所忘记,范雨晨正是用自己的沉默,最终渐渐使人忘记了范雨晨这个人的存在,一切变得风平浪静。

    谁也不知道范雨晨去了哪里,也不会有人关心她去了什么地方,也许范雨晨在另外一个城市,会开始全新的不一样的人生,或许也能更幸运的寻找到真正属于她人生的另一半。

    风波过后的平静,又一天过去了。

    霍锡蒙走出公司,没怎么在意的开门坐进自己车里,刚一关上车门,便会的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息,在车内的空气中弥漫。

    挑起眼眸,从后视镜中突然发现,车后排座尽然坐着一个面色冷峻的男人,双手环抱在身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看着他。

    虽然这个人身着十分普通的休闲装,却难掩从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一种寒冰之气,气场十足的震撼力,冷冷的外表下,有着历练千年般的沉着。

    霍锡蒙猛地回头,看着男人,声音低沉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车里?”

    冷面男人微微扬起一侧唇角,露出一丝十分浅淡的笑意。

    “霍先生,初次见面,你好。”

    男人十分客气的对霍锡蒙打着招呼,俨然一副签来做客的表现,这倒是让霍锡蒙觉得十分意外,他也放下了戒备的神情,从容面对。

    “十分抱歉,也许是过去弥留下来的职业病吧,让我忍不住不声不响坐进了你车里,不过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忍不住想和你聊聊天而已,同时呢,也要告诉你一些从未被你知道过的秘密,所以叨扰了,霍先生。”

    说到这儿,男人不禁轻笑出声,随即又一手轻拭了下嘴角,掩去那说不出有多邪肆的笑容,却更增添了无法言喻的邪魅感,与之前的冰冷全然不相符。

    “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只顾着说话了,却忘记了做自我介绍,我叫阎霄宇,如果霍先生能够有点联想或者有那么一丝丝感知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是谁。”

    “阎霄宇?阎霄宇……阎……”霍锡蒙皱起双眉,努力回想着这个名字,以及是否有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

    突然,他的眸子一亮,看向阎霄宇的神情,也变得异常复杂,阎霄宇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冲霍锡蒙轻轻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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