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夏天的早晨来的很早。大概凌晨四点的样子天空就微微的白亮,我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才有精神仰头对着天空,神情虔诚。那个时候有微薄的雾霭,凉飕飕的晨风,我想起来了,发现自己像一头狼,一头来自草原的狼。彻夜守候的,是精神上的智慧,那些无比宽广但实质毫无印象的追求。一头狼最终的命运,是死在自己的群伴中,如若人的天葬,听说那样可以上升腾格里(蒙古语:上天)。

    其实,做条狼并不是孤独的。所以这并不代表你悲哀,悲哀的是,你宁愿做一条孤独的狼。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一条狼,死守自己信仰上的幸福,在与别人格格不入的世界里,寒目凄凄。做条狼的尊严,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地方,无论是从被怜悯还是在撕咬别人的宿命中,狼的骄傲永远在于那对天的一声长啸。

    那一声,叫出的是一辈子的悲哀,是一辈子的寂寞。

    我有的时候很讨厌自己,我憎恨过腾格里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如此庸俗的生命。若如能成为一条真正的狼,或许,我会在草原上奔腾着死去。给我一个血腥的人生,却没有一个血腥的草原世界。我真正的失去并非是自己的尊严,而是失去一个能追求的地方,失去了草原狼脚下那片跟思想一样宽广的土地。所以,我成不了狼。而,我向往狼的世界。

    我向往狼的世界,向死而生。无关宿命。

    我没有见过狼,但是我在梦中见过狼的眼睛。我不敢确定那是一双眼睛,或者说,那是两把寒光侧目的刀。冰冷,幽怨,凄恻,无情,冷酷,残忍等。我几乎像把世界上所有能形容的词语全部用上,那双眼睛不是腾格里的杰作,因为腾格里除了创造人类如此单板的世界格局之外,我不相信他能创造狼世界那样丰富的感情总和。他们把对仓皇大地上的恩恩怨怨,把对腾格里的不满与埋怨,把自己对驰骋不息的草原的爱情在一双眼睛的光芒里表露的淋漓尽致。

    我能不能做条狼,这关于腾格里对我的钟爱。在我变成一个人之前,或许我的前世就是一条狼,所以今生我依旧有狼血液里不安的躁动,有着对未知世界无比钟情的热爱。没有人说过狼的一生是怎么样过来的,比如他们之间的爱情,他们的死亡,他们的幸福观念,他们的生存态度。更多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的前世真的是条狼的话,那么我敢说,狼的一生应该是多么的凄惨,多么的寂寞,多么的无奈呢。

    我跟他们一样只想依循自己的生活方式,却被别人说成是无情。至今我都记得那个孩子对我说的一句话,感谢你给我的无情,让我看清你的真正面目。其实她不知,我是一条狼,也是一条被千万人群诅骂的恶狼。因为,狼都是无情的。

    我跟他们一样向死而生,对生活无比的钟爱,寻寻觅觅的过好每一天。从觅食到爱情,之间隔着的空间差距,都是狼这辈子宿命无法摆脱的悲戚。这些是腾格里给予狼的惩罚,让他们永远都或在幸福的罪孽中。前世今生,生生不休。世世代代。敢问上天,狼是犯了何等的错误,为何下降如此恶毒的惩罚,要不为什么,我的今生还是一个罪孽呢。

    有一个人,我至今感谢她。我窃取了她很多的温暖来融化心中鲜血的寒冰,但是她从不责怪我,依旧对我说,如果可以,我愿意永久的温暖着。

    我说过我是一条前世的狼,离不开草原那个宽敞的世界。

    她说能带我走出去,我且唯唯诺诺的信任着她。因为她总是温暖着的。

    可是我真的能够走出去么。我相信没有人愿意陪伴着一条狼走向最终命运,那样不够安全,同时也不够坚决。最终留下的,还是只能是我一个人,我的宿命,我依附着腾格里给我的轨迹,终生也只能在其中无尽轮回。你知道么,你的名字是狼这辈子最喜欢的食物的名字,所以,就算你能给,我也无法接受。

    我一直对自己深深向往黑夜无法作出解释。当我明白自己前世的归属的时候,我忽然的就全部明白了。或许这也是一种归附,狼对夜晚的期待。那样的时候,狼不再孤单。

    其实,这都只是宿命,要不我怎么就无缘无故的被上天派来了北方。要不我怎么就突然明白了腾格里给我的生存意义。要不我怎么就是幸福的罪孽呢。我不接受别人对我的好,我也不会去给别人依赖,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无情的狼人,我要的世界血腥,残酷霸道。我要皈依自己的信仰,无论精神还是面目,我都要成为本质上的狼。

    在风轻云淡的午后,我也正视天空,云卷云舒,阳光普遍。每一个人的世界,以及每一个狼的世界,都有一个密不可测的空洞。那便是寂寞。

    我本质上是狼,但是依旧残留着对人类温情的依赖。这是我今生没有成为狼的最终原因。我时常在狼性与人性的角度上犹豫,我有偏执过人性,发现自己在偏袒的最后,依旧用狼性的眼眸对待人生的时候。我还是逃避回自己的那个世界。我怕,我怕发现自己后那双歹毒恶狠的眼睛,我怕发现自己血液里蕴含的寒冷,我怕发现自己心性上的残酷。其实,这就是狼的寂寞,不是不懂,只是不想相信。

    你叫我的名字都是一起叫上两个,那样的感觉好像依存。你说祭祀祭祀,我是学不会在乎,所以每天活的无忧无虑。孩子,你还是那样的单纯,那样未熟稔人事。我怎敢用自己如此残暴的狼性去与你相处呢。虽然我曾经那样的相信你能把我带出那片风尘遍野的草原,在发现命运的开始以及最后,这都只能是简单且执念的信任,可是,如若你能扭曲我生命的意义,那么我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那么,我要怎么相信你是谁,莫非,你是主宰腾格里以外的某位天神,在看见我生命如此悲惨的之后,来给予我的救赎。

    如果你真能给予我救赎,那么我情愿被救赎。因为,你的温暖,我开始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我总在向往着天葬,无论是用鹰还是给予狼最终的吞噬。这都是最满意的抉择。内蒙古草原人都有最古老的思想,他们信仰狼是腾格里的守护,狼死后最终还是会回到腾格里的身边。他们说,腾格里是父,草原是母,而狼是草原上千千万万生物的守护。所以,蒙古草原人在死后,都会把自己的尸身放在狼群最易出现的地方,几天之后如果尸身不见了,这就说明腾格里对你下次轮回的肯定。否则,这个人的今生一定犯有某种罪孽。无法博取腾格里的原谅。其实,鹰葬与狼的天葬观念都是一样的,他们信奉的方式以及思维基本也是一样的。当明白人的生生死死是这样一种无期轮回之后,开始对生命给予淡定的态度。一条狼,最终都会回到腾格里的身边,或许,我也一样。

    狼的一生都是寄予在对生存的角度上,这都是一种本性。无论生死,狼都不是一种习惯退缩的生物。每一条狼对待自己的命运都是淡然的。寻求到需要自己守护的人,尔后寂寂死去。唯一不敢追求的,那便是幸福,那是狼最大的弱点,亦是狼到死时还隐忍的期待。所以,狼这辈子活的最真实,也最别扭。面具背后,依旧想寻求的还是人性上最容易让人幸福的温暖,可是,每一条狼的最终结局,都终结在这最后的一条人生希冀上。死便亦然。

    可是你是不是我最终需要守护的人呢?

    在腾格里蔚蓝的眼眸之下,在他洁白的裙裾之下。我终生寻求的人群中,遇见的你。我不敢仓惶的对待这一切,只是因为狼守护的是一个草原的生灵,而我要守护的却是一个美丽的生命。此生也只能是这一个生命。我彻夜思索着这个问题,我不明白我的前世今生,为什么腾格里赋予我的使命不同。给你一条路,你能否带我回家。我终生守护你。

    精壮远古的草原狼现在应该是没有了。在人类大力的扩张生存条件下,所有一切与人类信仰相互违背的生物总会遭到灭绝。草原狼还是雪原狼在世俗的眼中都只是一种残忍的生物,他们肆意厮杀,嗜血如命,这已经违背了人性的观念。

    也许腾格里在偏袒人群的时候舍不得自己的守护无疾而终,所以在轮回中便多了些拥有狼性的人群。我便是其中的一个,腾格里给予他们生存的使命就是守护自己这辈子唯一一个需要自己去守护的人。狼性与人性的结合,是不是就不会拥有狼一样寂寞孤独的一生呢。

    我没有找到写这个文字的初衷。或者是想表达自己狼性的一面,或者是拥有狼的寂寞,对温存世界的怀疑,抑或是对某个人的谢意。因为她,我愿意走出那片苍凉古老的草原,远离群伴,向往生死不休的生活。我记得一句话是这样写的:给我一条路,我带你回家。请问,给你一条路,你能否让我温暖呢?背弃狼道家族的信仰,我愿意跟你回家。请记得,我们一起走。永远一起走。

    Ps:腾格里,是蒙古语中神灵,上天的意思。文中很多的思想出自姜戎先生的《狼图腾》,姜先生给予世人的是狼性与人性之间的联系,或者说赞美狼性的智慧远在人类的智慧之上,他们所拥有的,都是人类值得学习的。而我借鉴姜先生的着作,表达的是自己人生境地的转换,从一种生活想向另一种生活的改变,其中的因素便是能够有自己希望的那个人给予自己救赎,给予自己希望,给予自己勇气与温暖。在她柔软的智慧之下,我是被温暖驯服的狼。或许这样写对姜先生的名作是种亵渎。但是,我所要表达的对某人的敬意不比姜先生对狼的敬仰要低。所以,我渴望救赎。同时渴望腾格里对我的原谅,感谢腾格里给我的恩赐。

    写给某个给我温暖的人。狼道与温暖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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