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为老潘吊唁的人真多,美术学院的领导和师生来了,一些单位也派人来了,将大杂院挤得满满当当。他是社会的名流啊!是在画坛上颇有影响和建树的人!

    人们向他敬献了花圈,那些花圈真多了,天井的周围已经搁置不下去了,就放在大杂院外面的墙根下,排成长长的里里外外好几层的一排。

    我搀扶着汪雅琴,向前来的人们一一地鞠躬还礼,表示着谢意。汪雅琴,她的眼睛红肿,她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了。虽然,她和老潘没有作一天的夫妻,但她忍受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决定在老潘去天堂的路上以他的夫人的身份送他一程。她想,喂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哦,人们还真称呼她为“潘夫人”呢!可老潘你听得见吗?

    这时,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敬献了花圈后,向老潘的遗体鞠了三下,然后回过身来,向汪雅琴说:“表姐,你可要节哀尊便啊!”说着,他的眼圈就红了。

    他竟是我的姐夫!他和汪雅琴竟是表姐弟?我一下子坠入一团雾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一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在大杂院这么长的时间,却不知道他们是表姐弟!

    “颖,你怎么在这里?”姐夫探询的目光驱散我眼前的雾气,照射在我的脸上。

    “哦……”我点点头,显地有些尴尬,无语而对。我和林飞飞未经家人的同意就同居,在别人的眼里是有些不象样子的。在这个小城,只有我们这些七十年代生的人尝试着这种生活方式。人们对这种现象的出现,大多数持排斥和敌意的态度,只有少数显示出有限的热情和赞赏,姐夫属于哪一类?

    我正在想着,汪雅琴有些哽咽地说:“小弟,你来了就帮姐张罗一阵子吧!他在这里无亲无故,就指望我们几个了……”她的眼光里充满痛惜和怜悯——老潘的亲人们远在千里之外,赶不来了。要不然,她还真不能以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姐夫朝我点了一下头,忙碌他的去了。我的眼睛不听使唤地注视着他的举止:他朝客人们不断地敬烟,沏茶,还时不时地和客人寒暄几句,很是客套和得体。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善于察言观色,左右逢源,他的出现,让场面顿时有些活跃。人们不再苦戚着脸,打开了话匣子,说着老潘生前的种种逸闻趣事,渐渐忘却了悲痛。

    汪雅琴的脸色也有了一些好转,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姐夫。哎,在她最悲痛的时候,姐夫的到来给了她一丝的安慰。

    哀乐声起,老潘就要上路了!

    当姐夫指挥着人们将花圈放在一辆大卡车上,“八大杠”抬起灵柩就要迈步的时候,汪雅琴突然象疯了一样,伏在灵柩上嚎啕大哭起来,那声声凄凄惨惨的哭声,撕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人们知道了他们之间那感天撼地的爱情故事,又见此情景,无不垂泪动容,唏嘘一片。

    我和林飞飞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汪雅琴扯开,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她挣脱着,好几次差点又伏在灵柩上了。她的喉咙已经沙哑,但人们还是听得清她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等等我呀,别走!让我当你一回新娘吧!老天啊,成全我们吧……”

    老潘的葬礼始终伴随着她呜咽的哭声,那是比唢呐吹出的还要让人痛断寸肠的哀乐啊!那是让火葬场上焚烧冥品的熊熊火焰都感动流泪的心曲啊!

    于是,在老潘的葬礼后,一个现代的经典的爱情绝唱,在小城的大街小巷中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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