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得不面对了,依兰冰雪聪明,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直以来坚强的求生意志是依兰赖以存活的根本,如果这样的意志丧失,那别说日夜忍受断骨之痛,但就这被困在床上,活动不便都是另人崩溃的。

    花悟寂决定实话实说,也许知道了真相,依兰会自己做出选择。他必须赌一把,赌依兰能够勇敢面对,坚强的活下去。

    房间中只剩两人,花悟寂闭上眼睛感受了下周围,没有人能够听到这里的说话。深深吸口气,“依兰,我有事想找你谈。”

    “怎么啦?”依兰带着轻松的口吻,瞪着眼睛看着花悟寂。其实没有人能知道她现在是多么的紧张。是的,从花悟寂进到这屋子里,依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能确定花悟寂接下去谈的肯定是她的身体状况,而花悟寂这样的表情就让依兰的心沉到了低谷。

    “依兰,等等无论我说了什么,都希望你别太激动。”依兰坐在轮椅上,花悟寂轻轻扶着她的肩,让她尽量地放松,“对不起,会出这样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尚未启口,花悟寂的眼圈已经红了。

    依兰抬起头,想开口,却被花悟寂制止。

    “你怀孕了,这些日子不断的呕吐是怀孕的反应。”花悟寂清晰且确定的说出了这些日子来依兰最大的疑问。

    怀孕?哈,这是不是老天开的玩笑?如果是真的,这玩笑是不是开的也太大一点了?依兰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一日的种种遭遇都涌上了心头,泪顺着眼眶往下掉,可依兰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花悟寂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样子,他有些害怕,也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矛盾。

    “花悟寂,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依兰终于回过了神,沙哑着嗓子问道。

    “是,从十来天前就怀疑是了,确切地说你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花悟寂的回答是就事论事。

    可就是这个回答深深刺激到了依兰,怀孕了,不到两个月,那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风希月的。是啊,花悟寂一直是想要把第一次留给洞房的那一晚,就从来,从来没有做过那件事。天啊,老天,这让眼前这个男人如何能够容忍。孩子,这无辜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就要被残忍的扼杀。

    “不,不要,不可以。”依兰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从来也不认识。一手护着肚子,一手不断的寻找支点移动轮椅,手脚并用,奋力让自己离开那个男人,越远越好。母性的本能让依兰害怕了,这是她的骨肉,她身上的精血。

    轮椅不知道撞上什么,摇了摇。“依兰”花悟寂想上去扶。

    “不要,不要过来。”依兰两手紧紧护着肚子高声尖叫,“花悟寂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也许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六爷。”依兰一下子哭得肝肠寸断,整个人缩在轮椅中,瑟瑟发抖。

    花悟寂没有过去,只这么看着依兰,片刻,走了出去。

    跨出了房间,花悟寂深深吸了口气,这么多天的纠结挣扎在依兰的那句‘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中被击的粉粹。是啊,她的身子虚弱,毒伤深重,能够怀孕已经是奇迹,如果打掉,且别说身体上她是否能够承受,但这份心境就能把她推入深渊。不,不可以。

    至于孩子,如果是个女孩那肯定没得说,就是一份嫁妆的事,想他堂堂栗国有名的荒唐六王子,怎么宠爱女儿都没人敢说什么。

    如果是个男孩,花悟寂叹口气,也不是长子,以后读书习武,总有成材的那一日,哪怕以后知道了身世,依兰那么聪明,她也总有办法的。

    花悟寂默默地想着,坚定地步入了萱凝院的小药房。

    等花悟寂走了,依兰也冷静了下来。这是在王府,花悟寂是王子,他已经容忍了自己失去的贞洁,要他再接受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这对花悟寂不公平,对皇室也是种玷污。

    孩子,对不起,妈妈没有办法保护你,要怪就怪妈妈无能,当时无力阻止你来到这个世上,如今也无法保护你能够顺利的成长。依兰就这么缩在轮椅上,任由泪水肆意。

    走,离开这里,离开花悟寂。这些依兰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这不现实。且不说这郡主的身份,单是在花悟寂身边呆过这一年,又怎么可能带着个孩子独自离开呢。六王子侍妾的名分,从踏入栗国开始,就不能再改变。

    天大地大,竟无处容身。虽也曾叱咤于战场,虽也曾谈笑于朝堂,虽也曾十年苦读于学堂,虽也曾有文武艺傍于身上。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做为一个女人,一个曾经附属于一哥男人的女人,所有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她能够保全得了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开了,还是花悟寂,不同的是他的手里端了碗黑黑的药汁。

    花悟寂,难道就那么着急吗?刚刚得到这个消息,才不到两个时辰,那么快就要喝下这碗催命的药汁吗?依兰的眼中有恨,有怨,更多的是不忍,不舍,不愿。看着花悟寂一步步走近,依兰拼了命的想往后躲。

    可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房间就那么大,况且还是坐在轮椅上。只这两三步,药碗就已经伸到了眼前。

    “依兰,别想太多了,把药喝了吧。”花悟寂的话语轻柔,有鼓励,也有安慰。

    不,不,不要,不要。为什么,为什么?依兰惊恐地看了眼花悟寂。

    不,不要,不要杀了我的孩子。求求你。一个声音在依兰耳边响起。

    不要再挣扎了,没有用的,长痛不如短痛,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放手吧,放弃吧。另一个声音又响起于依兰耳边。

    依兰怔怔地看着那碗药,不知道该如何决择。

    “依兰,把药喝了。”花悟寂的声音再次响起。

    “花悟寂,你好狠。”依兰抬起头,怨毒地扫了眼,花悟寂是那么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放弃吧,花悟寂的样子让依兰无力再挣扎。“好,我喝。”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依兰端起碗凑到了嘴边。

    不,不,不要。孩子,不要。颤抖的手根本无法把药倒进嘴里。再次望向花悟寂,眼中剩下的只有乞求。

    可花悟寂还是那张嘴角挂着笑的脸。

    绝望了。依兰仰脖灌下了药汁。

    孩子,你别怕,妈妈马上就来陪你。在奈何桥上,妈妈陪你,一同走过。

    喝了药,依兰再没有了力气,缩在轮椅上,只有默默地哭泣。

    能感觉花悟寂把自己抱到了床上,垫了无数的枕头让自己斜躺着,盖上了被子,可这一切依兰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等着,等着肚子绞痛,孩子从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刻。

    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有人点起了蜡烛,火光跳动。花悟寂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份粥,“依兰,来喝点粥,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为什么那么长时间还没有感觉?是药量不够,还是时间没到?

    依兰抱着小腹,皱起了眉头。

    “傻瓜,明知道没了孩子你也活不下去,我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刚刚你喝的是安胎药。”声音从花悟寂的嘴里清晰的吐出来。

    “你说什么?”依兰一下坐直了身子,也无所谓伤口的疼痛,死死盯着花悟寂。

    “依兰,我不能说我没有犹豫过,知道后那么多天不告诉你我就是在挣扎。但你要记住,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刚刚这些时侯也证明,留下孩子是必须的,留下了它才能留得住你。”花悟寂的语气十分轻松,“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告诉你,别想太多,你是希望它留下来的。”花悟寂的笑容让人感觉温暖。

    “你,你。”依兰没有能说的出话,只是盯着眼前人,眼泪再次喷薄而出,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从天堂掉到地狱,又再次回到天堂。

    “别哭了,今天你已经掉了太多的眼泪,只怕接下去几天你都会头疼欲裂。”花悟寂擦去依兰脸上的泪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只告诉你,我已经问过了父皇,父皇没有反对。他也是爱重你甚于一切。”

    扶依兰躺回到床上,看她还是浑身僵硬,瑟瑟发抖,“想想刚才的感受,我能感受的出来,如果刚刚的是那打 胎的药,孩子掉下来的那一刻,你立刻就会一起去。如今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你要再出了意外,是不是也太对不起我这日夜操劳了?”花悟寂把脸凑到依兰跟前,重重的吻她的脸,她的唇。

    花悟寂的吻让依兰彻底地放松了下来,“抱,抱抱我。”依兰伸开手,往花悟寂怀里钻。

    “好,好。”难得她那么主动,花悟寂赶紧放了粥碗,把依兰抱入怀里。

    “谢谢你,谢谢你。”依兰是那么的激动,“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给我个小房子,我去那住,再不踏出一步。”依兰道。

    “别傻了,这是父亲赐给你的,你不坠能有谁住?更何况,我每日往一个偏僻的小房子里去,让这一大家人看着,方便吗?要让那些兄弟知道了,我还怎么做他们的六哥。”花悟寂开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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