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回来了。”玉允风风火火地推开了门,可是一瞬间并没有看到玉疏伝的人影。他奇怪地蹩了蹩眉,往里面走去,直至走到了一侧的屏风之后,才惊诧地呼出声,“四哥!”

    玉疏伝守住了天都城,虽然折损了一些兵力,却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只是他的一身武功在当初救下宿离的时候便已经全废,重习一遍的话更是难上加难,不能再使用炼仙决,身上还有伤未愈,他就敢带兵                                  出征,没有拒绝,如果被别人知道,一定会认为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刚才在战场上的时候因为有个情况比较危急,他便还是亲自上阵了,与银成礼碰上其实也没有在他的意料之外。凭着原本习武时的习惯动作,他还是能够挡下银成礼的部分行动。只是最后银成礼一剑相逼,而为了能让受伤的程度达到最低,所以便选择了避过剑锋,背后却生生受下一掌。

    不过他竟还是能够装作没事一样继续争斗下去,确实是不容易的。

    此刻他的脸色煞白,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流淌着,他紧闭着双眼端坐在软榻上,应是在想办法恢复一些。明明身体很糟糕,可他依旧一句都没有和别人说,全部都是自己的决定。

    恐怕若是宿离看到了,不仅会是心里复杂吧,因为,她会发现这个男子,他的心还真是从未变过的绝决。

    “四哥,你没事吧?”玉允的神色有些紧张。

    玉疏伝听到自己边上传来的声音,轻轻吁出了口气,慢慢睁开双眸,里面是黑白分明,眼瞳黝黑平静得看不出一丝的异样来,他启唇说道:“没事,过会儿便好。”

    玉允坐在了不远的椅子上,一脸凝重地开口说:“怎么可能没事啊?你的身体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炼仙决这种逆天的修炼,四哥你都愿意练了,你不是不知道的,炼仙决一旦开始修炼,就是和你的命联系在了一起。可是四哥现在你的武功已经全部废了,那就是在要你的命。在没有恢复的情况下还选择出征,那不是最危险的情况了?”

    玉疏伝的唇角难得地扬起了一抹冷漠的笑意,他说:“你觉得如果我拒绝,又能怎样?”

    “父王,他不会同意……”玉允闻言,也低声喃喃着回答,“而且,宿姑娘也会……”

    玉疏伝听着玉允话语最后的那个称呼,唇角的笑意化了开来,逐渐变得无波,“重关和肖阳那里的兵力都布置得怎么样了?”

    “按照四哥你说的,留下了小部分的人看守,剩余的人明日我会带他们去云岩关。只是云岩关的地势实在是太过复杂,很难看清,恐怕要顺利到达有些难度。”玉允沉声言道,却是一一说明。

    “银成礼刚刚攻打过天都城,可惜失败,所以他应该会先选择留在扎营处做好新的打算。他们的行动没有超出我所想的,所以接下去他们一定是要准备穿过云岩关,然后便可以绕过天都城直接今日煜华国内。既是银成礼的决定,那么他一定会事先做好安排。他总是喜欢找这种令人忽视的地方通过,所以他的将士里就会有这些擅长探查于山峭崖壁这种地势的人。而今,约莫是准备得差不多了。”玉疏伝慢慢地分析,忍下了身体内的不适与痛处,他走下了软榻,随即到了桌案上找出了那张暗黄色的卷图。

    卷图上虽然没有特别的清晰标出很多的细处,却还是能够看出大概的地方。

    “那么四哥的意思是说要去他们的营地里想办法窃取那张云岩关地点的图卷?”玉允一手抚在下颚的地方,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玉疏伝的眸光闪烁,指尖不时地敲打在桌面上,在空荡的屋内发出轻微地响声,“这些你先不用管了。”

    “四哥你不会是又要亲自去了?这点我不能同意,还是我去。”玉允很快回答。

    “那么你确定你能在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的情况下,进入银成礼的营帐,在你根本不了解云岩关的情况下,蓉一张正确的图卷吗?”玉疏伝的声色里透出些沙哑的感觉来,他深深地闭了闭眼,随即抬手握在了摆放在桌面之上的水杯杯身,茶水已凉,触感更是不意外的冰,但玉疏伝并不介意似的,将水杯凑到了嘴边微微品了一口,依旧闲然自适的模样。

    玉允沉默,他无法保证这一点。他本身便是对玉宁轩自己要求想要随玉疏伝一起来的,他可以依着玉疏伝所说的带兵去迎敌,可现在要做的却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办到的事情。他也相信,玉疏伝即便是失去了武功,仍旧可以做得很好。

    “好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吧。”玉疏伝的唇边漾着浅淡的笑,像是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唯有他脸容上泛着的不正常的白,才能看得出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很是不好了。

    “仙君……仙君,您还好吗?”连簌簌扶着宿离的手臂处,让宿离快要倾倒的身体有一个支撑。

    宿离的眼中逐渐化为平静,呼吸也慢慢轻了下来,她额上的冷汗浸湿了垂下的碎发,贴在了光洁的额头上。她抓着连簌簌衣袖的手紧了紧,随后便笑着开口,只是这声音里明显得就是无法抑制的虚弱,“谢谢了,簌簌。”

    “可是仙君您这样发作的日子越来越多了……”连簌簌垂下眼帘,似是担忧地说道:“这样下去,仙君您真的会入魔的。真的不回仙界去吗,其实您不用做这些的。那次从魔界出来,仙君您就这样了,果然是那魔尊胥萧华做的。”

    “簌簌……”

    “怎么了,仙君?”

    “我觉得累了,扶我回去休息罢。”

    “好。”

    连簌簌一句回应完,宿离笑了。

    说实话,她的确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因为那只会让人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她害怕想到君容,所以更害怕听到和她过去有关的任何的人。

    宿离回到房里,让簌簌出去了。自己却坐在了桌前,目光落在桌上久久不动。空空荡荡的桌上只摆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幅被小心卷起的画卷。

    宿离双手轻轻地握在了画卷的两端,然后慢慢地打开,她的视线凝固了,嘴边的笑意化作苦涩之意。

    画里的男子栩栩如生,他的眉眼,他唇角的笑,宿离都仿佛是依稀记得的。她的指尖留恋似的摩挲在画卷上男子的脸颊上,来来回回,带着再深沉不过的缱绻。

    “阿容……”

    “仙君,这是谁啊,我看着觉得有些像是这个煜华国的四皇子。”忽地,一个突兀地声音落在宿离的耳中,再一看,便是一个相貌俊俏的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手里的画。像是发现宿离神色的不对,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仙君最近总是那么失神。我记得,仙君以前在仙界的时候,从来不是这样的。”

    宿离也没觉得他说的有哪里不对,只是无奈地收起了画卷,重新摆放在了一边,才悠悠开口:“冉儿,你是什么时候遇见我的?”

    “是在仙君修为达到九天玄仙的时候。”他如实应答。

    “是么,九天玄仙啊。”宿离微微一笑,九天玄仙的话如果说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的话,估计已经要早一百多年就达到了,“可是冉儿,有一点,你和簌簌都不知道。”

    溪冉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宿离,但是他心里该清楚,露出这种神情的宿离,她是不会说的。

    “刚才画卷上的人,你忘了吧。他并非玉疏伝,只是我以前的一个熟人罢了,你和簌簌都不识得的。”宿离仿若无事一般的说着,随即是莞尔地笑了。

    溪冉这次没有再提这件事,接着是才说出他来想要说的,“那日在四皇子出征前,仙君让我格外留意,所以我便找了还未化身的九尾灵狐跟着他们一起,并未被发现。不过今日听闻,四皇子似乎是受伤了。”他也不知道他的仙君是怎么想的,即便是知道宿离作为宿君,依旧有她自己需要完成的职责,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应该多在意一下自己才对。只是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宿离的神情未变,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的平淡,让人几乎可以以为她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她勾了勾唇角,抬眸望着溪冉,看着他眼中的波动,她反而是表现得更普通了。片刻过后,才听到女子浅若云雾般的一声叹息,她说:“你去看看他们吧,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那也便不要插手。”

    只是如果没有特别的事……

    溪冉注视着这个他一直以来跟随着的,所敬重的女子,蓦地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他会妥协,因为只有这个女子,才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救了他。直到现在位列上仙之位,他虽然还是有时会耍耍小脾气,可依旧在很多时候都是会认真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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