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玉宁轩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女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日思夜想却不得见的面容就静静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昏睡着,双眼轻闭,长长的睫毛如蝶翅一般,在她的眼睑处抹上了一丝阴翳。她的樱唇抿成了一个淡淡的弧度,煞是惑人。唯有她脸色的苍白,才透出了些病意。

    “皇上,刚才御医已经来看过了,说宿妃的身体别无异样,就约摸估计是太过疲倦导致的昏睡。”梅妃缓步走到玉宁轩的身边,看着玉宁轩痴痴地望着沉睡的女子,满目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直至是听到了梅妃传来的声音,玉宁轩这才回过神来,心下思绪复杂,却最后只是对梅妃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就让她先在这里休息,等她醒过来,朕便会让她回自己的殿中的。”

    梅妃愣了一愣,沉默中点头,神情里是说不清的忧思,可她随即便是转身走出了这个原本自己的寝房。

    她想,或许这个地方从来都不该是属于她的。因为,若不是因为当年的宿妃,又怎会有如今的梅妃呢?

    “簌簌……”玉宁轩幽幽地坐在了她躺着的床沿边,视线细细地扫在她的容颜之上,他的手冷不防抬起,最后还是落在了女子的面上,一股淡淡的凉意瞬间传到了指间。描摹着她的眉眼,玉宁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然再次看到这个容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确实是十分地欣喜。只不过,这又是为什么呢?会在离开了那么久之后,她又会回到这里。她不是已经不可能再留在凡间了吗?她不是……已经不要再留在他的身边,也不想再看到她生下的四子了吗?

    她的昏睡,让他的心里很吃不准感觉。仙是凡间的御医治不了的,所以他才会根本没有再这件事情上说的太多。只是,他想要这个女子快点醒过来,然后来告诉他,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簌簌,我很想你,你知道吗?”玉宁轩微微笑了笑,笑得浅淡亲和,是他以前从来没有露出过的神情。

    门外是有人轻声道了一句,似是不愿意打扰到这样美好的氛围,所以声色压得极低,“皇上,有天都城传来的信件,现在正已经送到了皇上的殿中,需等皇上您查阅。”

    玉宁轩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朕知道了。”

    听着门外之人的离开,玉宁轩的视线在从女子的身上默默地移开。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在看到女子沉睡的面貌时,有一刻异样的感觉。只是,这又怎么会错呢?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怎么能不觉得高兴呢?

    待到屋内不见了玉宁轩的身影,躺在床上的女子才清幽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里雾色朦胧,迷乱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其中到底蕴含了什么,只是女子嘴角的深深一笑,诡魅妖异至极。

    “恭喜皇上,这是捷报啊。”旁边的一位议臣在听到玉宁轩说出口的话语之后,朗声大喊起来,语气中满含激动之意。

    玉宁轩抿了抿唇角,眼眸里面是波光闪烁,半晌之后他将书信轻轻放在了摆满文册的桌案之上,与许多文册混为了一潭,他说:“就这样吧,让他们继续如此下去,就多送点仓粮过去,以算是扬赏。”

    “这……”又是一人在一旁闻言之后,略是踌躇了一下,开口说道:“可是皇上您这样的话,可能会让军心无法稳定,毕竟是四皇子率兵成功挡下了银成礼从肖阳与重关的攻袭,这可是大捷之报啊。”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要朕给他们赏下金银万两,然后大肆宣扬。如此一来,难道军心便可稳固?”玉宁轩沉声反问。

    “皇上,臣以为不若还是暂时不加封赏为好,待到两军交战结束之后,再行定论是最能让军心稳定的。但是四皇子率兵挡下银成礼,确实是大捷之报,所以便命人传递书信过去,就说皇上您对此十分满意,会在交战结束,成功班师回朝之日,来宣布封赏的。”“落渊”似是认真思讨之后,才慢慢地开口说道。

    玉宁轩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果真是丞相最了解朕的心意,就这么去做吧。”

    “是。”

    人都走了差不多了,还剩下的就是被皇上说留下来再有一些事想商议的“落渊”。

    “皇上,臣刚才来宫里的时候,听闻宫中有几位宫女的闲论,说是宿妃娘娘回来了。”“落渊”眯了眯眼,声线清冷依旧。

    玉宁轩没有说话,一个人沉寂在那里,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桌子的一角,似是因为在想些别的什么。过了嗅儿,他才抬起眸子,目光与“落渊”平时,“丞相啊,你说她为什么会回来呢?”

    “难道不是因为思皇上的心最深么?虽说皇上您一直对臣说,宿妃娘娘是因为不爱您了,所以才会忍心离开。可是臣却以为,并不是这样的。既然有缘再见,那么不如皇上还是选择自己心里想的便好,臣就不多嘴什么了。而且,四皇子不是也一直很想念他的母妃,如此一来,皇上您心头的一件心事便也可以解决。”“落渊”平静地称述,眉间是冷锋闪过。

    玉宁轩想着,其实丞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一直以来最宠爱的孩子,却因为少了一个母妃,而与他可以反目成仇,这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直到现在,他看到这份捷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才好。

    四皇子玉疏伝的势力极大,不论是在皇宫里,还是在江湖上。不过皇宫之中看样子是拥立太子的人在明上看是更多一些的,而背后,玉宁轩无法猜测。历代君王,都怕养子为虎,而养虎又为患,所以都会一心去撇开那个与自己矛盾更相对立的人。玉宁轩不是在维护着他帝皇之位,只是这天下他却没有办法放心地交给一个以仇恨为目的的人的手里,而玉疏伝,他的四子,却是一个这样令他不能放下心来的人。

    所以,他可以宠爱玉疏伝,可他却难以将他作为下一任的继位人来看待。相较之下,他恐怕会选择太子玉澄。即使知道自己这个大皇子也并非一个省事之人,但他至少是除了玉疏伝之外,所有皇子之中最为稳重的人。他可以以天下大事为目标,自然可以以登上皇位为目的。

    “禀皇上,宿妃娘娘她,醒了。”门外的来人急忙地开口说道,因为是皇上吩咐他的如果宿妃醒了就要第一时间来告知他。

    玉宁轩蓦地抬头,站起了身来,隐在衣袖之后的右手竟然有些不自觉地颤抖,“知道了,朕马上过去。”

    “那臣便不打扰皇上了。”“落渊”朝着玉宁轩轻轻作了一揖,先是退了出去。

    玉宁轩大步往梅妃的宫殿走去,一路上不管后面的侍从是如何地恳求他小心着,慢一点,他也一点都没有在意。到了殿门那儿,便是听到里面有女子清丽地一声喊:“你们走开,离我远一点。”

    猛地推开门,玉宁轩看到的便是女子正光着脚,玉足就这么直接踏在地上,一身粉色的裙衫此时也是泛起了褶皱,显得有些凌乱。他快步走到女子身边,让那些侍奉的人全部退出门外,随后自己小心地拥住了女子纤柔的腰际,将头搁在女子的肩颈处,闻着女子身上清淡的杏花香味,低声地开口道:“簌簌,你终于回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女子竟然一把推开了他,随后便是一脸讶异地启唇:“你是谁……谁是你口中的簌簌?”

    很显然,女子的话让玉宁轩一下子怔住了,他没有想到,等待他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再抬眸去看女子,只见女子的眼中是一片茫然的神色,有些慌张地打量了着四周。玉宁轩微微皱眉,看着她这副模样,他转而说:“簌簌,你不记得了吗?你是连簌簌,不是么?”

    “连簌簌……”女子带着茫然地神情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却刹那间露出了一种十分惊恐什么似的神情,她立刻窜到了床边,掀开帘子,就将自己藏了进去,然后便是听到她低声地喃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什么连簌簌,连簌簌是谁……我不是,不对,我不要是。求求你,求求你了……放我走,仙尊……仙尊 。”

    玉宁轩看着女子面露痛苦,接着就是胡言乱语地说了一堆,重复着几个词便是在说求什么仙尊放过她,放她走的话。他的心底一惊,赶忙又将不停地往床边缩的人往怀里一揽,再低头时,却发现女子的眼角边溢出了滴滴泪来,她麻木地将目光放在一个方向,她说:“轩……轩……我想你。”温热的泪顺着她的脸颊逐滴滑落,最终又是一颗颗地淌到了玉宁轩的龙袍上。

    玉宁轩没有因为这些小事而介怀什么,反倒是在听到女子脱口而出的名字时,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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