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妖娆,静谧的诡峰又火光点点。

    铁锁煞人,刀光阴寒,上千戎狄士兵聚集于铁牢前,鹰鼻鹞眼,形若鬼魅。

    “丞相大人,这样真的能把歹徒引出来?”一炷香的时间内,这种话孜瓦问了许多。

    铁牢后有一片密林,树影婆娑,枝叶参差交错,连一缕月光也透不过来。一张桌,一把檀木太师椅,楚敬天倒悠闲,端着杯茶细细品尝,旁若无人。

    “孜瓦统领,你这是不相信本相?”

    “不不不!小人怎敢怀疑丞相大人呢,只是……”,孜瓦咕咚猛咽一口唾沫,把腰板压得好似一边硕枝累累的树干般。光线昏暗,他只能隐约瞄到看到椅上一抹笃定的长影。

    “只是,那些歹徒不是留下话说,要是不把士兵和百姓放了,我们的王子就会……”

    “本相有说过不放吗?”

    咔啦一声,楚敬天把茶杯放在桌上。坐这么久,茶也喝完了,这下好戏要开场了。

    楚敬天摆摆手,道:“孜瓦,去吧,就按本相之前说的那样做。本相不仅会让你们王子会毫发无损地回来,还要那个歹徒插翅难飞!”

    月走云移,沙沙几声风吹,不知哪里来的寒鸦,哇哇几声划破了黑夜的冷寂。孜瓦悄悄从密林中溜出来,朝士兵奋臂一呼,喊道:“把人都给我带上来!”

    诡峰中悠悠回荡着哐当哐当的铁器摩擦声,上千名惊云城百姓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戎狄人啪啪地挥舞驱赶,每一下都在皮肉上舔(舐)出血淋淋的痕迹,山风中掺杂上抽泣和哀怨,把四周的火把刮得晃眼。

    没一会儿,百姓们就像羊群一样挤在一堆,被面目狰狞的戎狄人团团围住。

    孜瓦矗立在空地上大喊道:“歹人,你们都听好了!人都在这里,我们王子一回来,他们便可自由啦!”

    一听这话,百姓们面面相觑:这是做梦还是幻觉?方才戎狄人居然说要放他们走?

    孜瓦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山壑间,越来越弱,片刻之后,诡峰又陷入了死寂中,他们的王子没有出现,所谓的“歹人”也没有出现。

    “你们听到了吗?”孜瓦挤眉弄眼,他可是戎狄族堂堂的统领,手下都看着他,他像傻子一眼对着空地乱喊算是怎么回事?

    士兵听不懂中原话,也不知他们的计划,于是也伸长脖子左看看,右望望起来,只是视野中不是山,就是草。

    “咳咳……”孜瓦清了清嗓子,幽眸一眯,突然变得阴狠起来。

    “哼!要是你们再不出现,接别怪我们不守约定!”

    大半天过去了,寒鸦呜咽了几声,除此之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孜瓦眼中满是怒火,他狠狠地朝旁边的一个戎狄士兵打了打眼色,士兵狰狞地咧开嘴角,便晃起尖刀朝人群中走去。

    眼下这形式,俘虏们都噤若寒蝉,偷偷觑着这死寂的大山,眼中的希冀时亮时暗。

    人群边缘,有一个清癯的少年,鞭子把他的衣物撕咬成一条条的,背部十来条血痕触目惊心。但虽瘦骨嶙峋,酗子的精神尚佳,两只大眼死死盯着周围戎狄士兵的动静。

    “爷爷!”酗悄悄扯了扯旁边一老头的衣角,凑到他耳边,“爷爷,您说,这次这些该死的蓝眼鬼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老大爷头发花白,可眼睛也是突兀得大大四处扫视。他狠瞪了酗一眼,一边抖胡须,一边低声呵斥道:“臭小子,小心点,别说话!你就不怕这些蓝眼鬼一刀下来,像切歪瓜一样把你劈成两半?”

    “哼!”酗撇撇嘴。

    自打来了这里,每天至少三顿打,生不如死,他还怕什么?

    酗挺挺嶙峋的腰背,道:“要杀要剐随他们!本大爷死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要做鬼你去做!”老头眼珠子骨碌骨碌几下,掐了酗一眼,骂道:“你这兔崽子怎么这么不知死活?他们每天都拉咱们出去做苦力,只要咱们忍下来,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爷孙俩正叽叽咕咕地吵起来时,一个戎狄士兵突然走过来,挥挥尖刀,用一口别捏的中原话喊道:“你!出来!”

    “我,我?”酗咕哝着,瞅着那冰凉的刀刃,恍了恍神。

    这下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磨蹭什么?快出来!”

    戎狄人龇牙咧嘴,左右两颗獠牙一亮,那模样像饥饿了几天的野狼一样,吓得他双腿瘫软,啪一下跪在地上。

    “我,我还不想死啊!爷爷,我不想死啊……”,酗一把抱住老爷子的大腿,哭哭啼啼,鼻涕眼泪都抹老头裤子上了。

    说实话,这世上有谁不怕死啊?方才说的都是赌气话,没想到话一脱口就灵验了。

    老爷子突然间面如菜色,花白的胡子好似受了巨大的惊吓般抖个不停。他一边拼命地掰开酗的手,一边低声怒骂:“臭小子!你干什么?快放手……”,小子再这样拉扯下去,搞不好等下戎狄人把他一同拉出去砍头。

    戎狄人歪着脑袋,这出戏,他们看不懂,酗的鬼哭狼嚎弄得人心烦。

    士兵皱了皱眉,突然把刀锋向老头一亮,再次吼道:“叫你呢!快出来,别磨蹭!”

    “什么?”老头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战战兢兢地嘟囔着:“是……是我?”

    “啊?”一听这话,酗的泪水突然就止住了,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怔怔地抬头说:“爷爷,他们是叫你出去呀……”

    “我,我……”

    老头子没缓过神来,双腿一抖,还没倒地,就被两个戎狄士兵冲上来架走了。

    “爷爷!爷爷!”人走远了,酗子才反应过来,他哭着喊着从人群中冲出来,大闹道:“你们这群畜生,快放开我爷爷!要杀我就杀我好了!”酗刚踩上老头的影子时,却被士兵横刀一栏,士兵哇哇大吼了几声,便把他喝住了。

    见士兵把人拖了出来,孜瓦嘴角勾起淡淡的阴笑。

    “你们给我听好了,再不把王子放了!我就杀了这个人!”

    此话一出,百姓们一下子都愣住了。果然,戎狄人不但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还要像杀鸡啊鱼啊一样挨个挨个地把他们宰了!

    凉风又刮了一阵,可这会儿,王子没有,歹人还是没出现。

    “哼……”,孜瓦狭眼一提,不禁回头朝那片灰蒙蒙的密林中望去。这个楚丞相的计策到底靠不靠谱?说实话,有谁明知这是个陷阱,还自投罗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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