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树一句句逼问,萧澈脸白得吓人,唇抿得紧紧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你跟你爸服个软不行吗?那个人是富家子弟,还是个男人,你……”萧太太说不下去,但意味不言而喻,萧澈惨然一笑:“妈,我不喜欢男人。”

    萧澈说出这句话,萧远树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听他继续说:“可我喜欢他。”

    “你懂什么是喜欢!他是个男人!”

    萧远树气得把茶几上的东西扫落,萧然吓得后退两步,正好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南默祁拍了拍她的头表示安慰。

    “爸妈,他的确是富家子弟,可他会委屈自己讨好我,会在背后帮我拉合作,会放下自己男人的尊严追求我,他花了比我想象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喜欢我。”萧澈语气平和的问,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怎么办,我这辈子逃不脱他的魔爪了。”

    “你……好,好样的!我萧远树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萧远树怒极反笑,气呼呼的把自己关进卧室,萧太太眼睛哭得红肿,也没做饭,跟着进了卧室,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哥,你起来吧,爸今天不会出来了。”萧然蹲下来扯扯萧澈的袖子,她真的很怕他们闹僵。

    萧澈垂眸看了萧然一眼,低低的道:“小然,这是我该做的。”

    他说得那么自然决绝,让萧然有种抓不到他的错觉,就好像他要永远的离开他们。那种感觉让萧然本能的害怕抗拒:“哥,是我在林工面前说错了话,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小然,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可这次,我不打算改。”

    “哥,你好好和爸妈说,他们不会真的不认你。”

    萧澈笑着拍拍萧然的脑袋:“嗯,我会的,不过在说服他们之前,你们要辛苦一点了。”他说的是‘你们’,南默祁很自然地对上萧澈的目光,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萧澈的心定下来。

    萧然简单做了些饭菜,敲了萧远树他们的门没反应,端给萧澈他也不吃,萧然胡乱扒了两口也没了胃口,最后在南默祁的强制胁迫下才躺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萧然被客厅里的声响惊醒,跑出房间的时候和开门的萧远树打了个照面,然后便看见跌坐在地上的萧澈。

    “一大早的你做什么?”萧远树没好气的问,看到萧澈两眼充血的憔悴模样,终是不忍。

    萧澈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挣扎着还要爬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而再次跌倒在地上。

    “哥!”萧然惊呼一声跑过去想要扶起萧澈,却因为体力悬殊太大被扯得跌跌撞撞。一只大手插进来扶起萧澈,南默祁脸上还沾着水珠,脸色也因为熬夜而显得不太好。

    “怎么了?”

    听见南默祁的声音,萧澈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要求:“我要去叶氏。”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萧远树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就给我试试看!”

    萧澈挣扎的动作一顿,随即推开南默祁,仅靠自己的力量摇椅晃的站在那里:“爸,我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月,但我从念大学就认识他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两个月前你让我找个好女孩结婚我可以接受,但现在,不行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算我和他断得干干净净再找个女孩儿结婚,我也不可能和她有孩子。”

    “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我就不信你娶个老婆生不出儿子!”

    萧澈舔舔干裂的嘴唇,低头笑道:“爸,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我和他在一起,萧家也不会绝后。”

    “你个混蛋!”萧远树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萧然赶紧扶住他帮他拍着后背顺气,萧澈早就料到他的反应,恭敬的鞠了个躬,便一瘸一拐的离开,走到门口扔下一句:“在你们没接受他之前,我就不回家了,不过每个月我会打钱回家。”

    “滚!老子不要你管!”萧远树气得爆粗口,萧然连忙倒了热水给他,一转身便看见自家老妈站在卧室门口抹眼泪,萧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南默祁神色肃穆的把手机揣进兜里,萧远树则气呼呼的打开了电视,播音员流畅的声音响起:“昨夜有记者拍到叶氏总经理与一青年男子出入酒店,途中两人动作亲密,俨然是情侣,今早叶总经理更是坦言自己是同性恋,承认与该男子的伴侣关系,叶总经理否认几天前曾曝出与萧姓男子的恋人关系,称二人只是同学关系。”

    电视里说的什么萧然再也听不见,满脑子只剩下叶凌宇搂着别人的那张照片,萧澈也看见了吧,不然刚刚他不会那么激动。

    萧然本以为自家老爸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看完后只是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爸,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里?”萧然下意识的抓住南默祁的袖子“我也去。”

    南默祁看了她一眼,略微点头算是同意,然后急匆匆的出门打车,听到南默祁要去公司萧然有些惊愕,却没有问什么。

    一进公司,便收获了一路惊诧的目光,南默祁没管,直奔林颖的办公室,他走得太快,萧然只能小跑着跟着他,远远地便看见林颖抱着一个纸箱走出办公室。

    南默祁加快脚步堵在林颖面前,扫了一眼她的箱子冷笑:“怎么,制造完麻烦就走?”

    “南工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咖啡馆的录音,以叶氏在本市的影响力,没人暗中帮你的话没有哪个报社敢发那个消息吧?萧家能那么快收到这些消息也有人专门传递,这些自然有人会查出来,我只想问你在叶氏的项目中动了什么手脚?”

    萧然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这个男人竟然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分析得这么透彻,那个时候他的保留意见就是因为那个项目有问题吗?

    林颖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她恬静的站着,脸上带着淡笑,一脸无辜的问:“设计图是萧澈的,叶氏看中了要用,我能动什么手脚?”

    “叶氏要用并没有人取得我哥的同意!”萧然忍不住插嘴,林颖扭头看向萧然,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记了,要叶氏用了之后,你哥才能获得署名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哥他……”

    “你哥是个好人,可我不能接受他忘了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在国外后悔了三年,我付出了什么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我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我为三年前的抉择失去他是我活该,那个人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得到他也应该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林颖戳着自己的心口质问,萧然张了张唇,没能发出声音,因为林颖现在的样子让她无话可说。

    三年的执念足够让一个人疯狂,她眼底的悲伤绝望却能让人感到骨子里的悲凉。

    “我爱过一个人,想过要和他结婚生子一生一世,他是我最美好的期望,也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我放弃了他,所以我注定不幸。如今这一切,是我唯一的宣泄,他们若是真爱,我祝他们断子绝孙,他们若是分开,我同样祝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她说得很平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萧然忽然想,她真的是爱极了萧澈,不然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去验证不再属于她的爱情。

    “林工,你值得更好的人。”

    “世界上优秀的人那么多,我不能总这么运气好能遇到正适合我的那一个,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萧然没有再说话,只能目送她离开,她的背影柔弱得不像话。

    从公司赶到叶氏的时候,萧澈还被拦在门口,不被允许进入,萧然和南默祁赶过去同样被告知上级特别通知不得入内,只得被拦在外面。

    “咦?你怎么在这儿?”一张属于男人的俊秀面容由远及近,眼底含着戏谑,萧然觉得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南默祁把萧然拉到背后,挡住叶迅的目光:“你怎么在这里?”

    “哎,二哥你说话怎么还这么生硬,我也是叶家的人,怎么不能在这里?再说了,我……”叶迅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一拳把她揍到地上,南默祁赶紧护着萧然后退几步。

    “你丫敢阴我?真当小爷是吃素的!三天不打你敢摸老虎须了是吗!……”叶凌宇淬着口水叫骂,卯足了劲踹着地上的人。

    “呵,你被人压力气少了不少啊。”叶迅不轻不重的嘲笑清晰的传入在场的人耳中,叶凌宇动作明显一滞。

    “我草你丫的,你才被人压!……”

    叶凌宇反应过来还要再打,被萧澈从背后抱住,凑到他耳边呢喃:“别打了,这种人不值得。”

    叶凌宇整个人僵住,但片刻后他平静的挣开了萧澈的手,连头都没有回,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你在哪儿?昨晚把小爷伺候得很舒服,爷来接你。”

    叶凌宇说完挂了电话,萧澈难以置信的站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姓叶的,我不需要你做这些,我甚至不需要你这样掩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剩下的话被叶凌宇淡淡的打断:“萧澈,我们还是做同学吧。”这样你也许不会这么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你先缠的我。”

    “嗯,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

    叶凌宇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他精心整理过自己,虽然气色还不是很好,但看起来很清爽,加上这样的笑容,耀眼得如同邻家男孩。

    萧澈如鲠在喉,竟说不出一句话,原来在那么早他就已经对自己上心了么?

    “阿澈。”

    “嗯。”

    “再见。”也许,再也不见。

    萧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看,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回过头来。可是没有,直到司机把车开过来,直到关上车门,他都一直没有回头。

    车子发动,萧澈不自觉跟着车跑起来,只要一眼,让他可以确定他的感情也好。

    车后座里,男人看着后视镜里奔跑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萧澈,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这么累,让你的家人这么难堪,让你为难,从今以后,但愿你再也不会遇到我这样死缠烂打的人。

    萧澈累得倒在地上,南默祁和萧然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两眼无神的躺在人行道上看着天空发呆。

    “哥……”

    萧澈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我看见他哭了。”

    哭得那么难过,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每一滴都像砸在他心口一样,苦涩到痛彻心扉。

    三个月后

    “你揪着我干嘛?”叶凌宇一脸无语的瞪着萧然,他不过是想去机场附近的超市买点吃的,哪里想到会碰到这个人,然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萧然鼓着下巴不说话,只是越发用力的拽着叶凌宇的西装,眼睛不住的朝机场外面看。

    “喂,你再不松手我要告你非礼了。”

    “这主意不错。”萧然赞同的点点头,松开被拽得皱巴巴的西装,改为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叶凌宇:“……”

    可不可以打女人?就算是那个人的妹妹,这举动也未免太亲昵了吧?

    叶凌宇没纠结太久,很快南默祁便出现在机场,拎小动物般把萧然拎回去。

    “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萧然紧张的四处张望,没注意到叶凌宇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南默祁没回答萧然的话,表情淡淡的伸出手:“一路顺风。”

    叶凌宇拍了南默祁的掌心一下,耸耸肩笑道:“这次我可能要在国外定居,记得活着等我回来探亲。”

    “以你的身体素质,想活过我很难吧。”

    叶凌宇:“……”

    想打人的冲动有点克制不住该怎么办?

    亲眼看着叶凌宇过了安检,萧然还有些恍惚:“你说,他会不会后悔不走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个转身把她堵在墙壁上,欺近她的唇:“谁批准你那样挂在他身上的?”

    “他喜欢的是我哥。”

    “所以呢,什么时候准备嫁给我?”

    “咦?这些不是由你决定吗?唔……”

    这里是机场啊喂,不是在说结婚的事吗?为什么变成少儿不宜了?

    彼时某国际机场,男人穿着黑色风衣,双腿交叠的坐在人来人往的飞机场,悠闲的看着娱乐报纸,眼睛时不时看向出口,再过几个小时,那个总是爱缠着他的无赖应该到了吧,他会以怎样的表情扑过来?又会以怎样的心情拥抱他?

    明明已经爱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至少要带他一起才对。

    时光飞快流逝,然而此刻岁月静好,所幸我是吾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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