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儿子,你没娶过亲,所以你不知道这时新娘子要是进了房会有多无聊,最重要的是她会饿肚子,你舍得吗?”郭夫人问。.

    “那……”袁穷奇有些犹豫,但他这个武将之后的义母,行事本就不按牌理出牌,会有什么悖礼的举措安排,他也不会太意外。

    “快快快,掀她的红盖头,让大伙瞧瞧今日的新娘子有多美。”郭夫人催促着。

    “如此好吗?”曹柏祥向郭庭邵求助,实是于礼不合,岂能让新娘子未进洞房前就让人瞧见她的模样。

    “无妨、无妨,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家人。”酒席还没开始吃,郭庭邵已经喝下几杯黄汤,整张脸涨红着。

    见郭庭邵都这般说了,曹柏祥也只能双手一摊。大厅上,本来坐在位子上的几个锦衣卫同袍随即鼓噪了起来,直嚷着要看新娘子。

    袁穷奇没辙,只能应大伙的要求,掀开了祝湘的红盖头,露出精雕玉琢的羞怯玉容,教大伙莫不赞叹祝湘冷蕴的气质之美。

    “义母,然后呢?”袁穷奇知道今晚这抽礼全是由她作主,主动请教着。

    “自然是要留下来和大伙同乐用膳啦。”郭夫人亲热地拉着祝湘坐在身旁,另一只手则拉着祝涓。

    坐在对面的曹柏祥夫妇不禁道:“既然郭夫人这般不拘小节,那么至少也该让祝涓坐在咱们这边吧。”

    秦氏是打从心底喜欢祝涓,觉得她那没心眼的爽朗性子讨喜极了。

    “曹夫人,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本来我是想要把祝涓收为义女的,可谁知道你们夫妇一来,招呼也没打上一声就把祝涓一起给认做义女,我心里呕着呢。.”郭夫人半真半假的说着,还不忘捶胸顿足以表她的不甘。

    那模样逗得席间大伙放声大笑。

    “既然让郭夫人呕着了,那就让老夫敬郭夫人一杯,作为赔罪。”曹柏祥赶忙举杯敬她。

    “说什么赔罪来着?不如就让我也收祝涓为义女,往后她就一个月住在尚书府,一个月住在都督府。”郭夫人以退为进,一把将祝涓搂进怀里。

    祝涓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竟能受到诸多长辈疼爱。

    “祝涓,你意下如何?”秦氏笑问着。

    “我……”她看了祝湘一眼,瞧祝湘眸色温柔地笑着,像是鼓励她勇于表达己见,她便道:“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若我现在能有两个义母,那真是老天厚待我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一早找我敬茶,从这个月开始就住在这儿。”

    “那怎么成?要过年了,祝涓自然是要跟咱们团聚,郭夫人有穷奇这个义子,自会带着祝湘和你们一家团圆,不能连祝涓都带走。”秦氏赶忙道。

    “那朕呢?”坐在同一桌的齐昱嘉闷闷地道。“要过年了,谁陪朕?”

    事实上今儿个还是他硬跟太傅和首辅告假才能外出,等到他回到宫里,又得要埋头苦学那些乏味透顶的帝王学。

    “那就大伙一起过年呀。”祝涓一溜烟地跑到齐昱嘉身旁,拉起他,笑眯眼道:“咱们在杏花镇的时候,每逢年节时,一些街坊都会聚在一块唱歌跳舞,就像这样。”

    祝涓穿着粉杏色长襦衫罗裙,踩着小碎步,嘴里哼着边境小调,罗裙随着她翩然起舞如花朵般盛开着,在齐昱嘉的身旁转过一圈又一圈。.

    见状,几个锦衣卫同袍跟着又跳又唱,双手打着拍子,学祝涓掐起莲花指,学她转圈,大伙撞成一团,席间哄堂大笑。

    就连祝湘也被逗得大笑,偎在袁穷奇的肩头上,从没想过原来婚礼也能这般有趣。她曾经出阁,是以皇室规格,八人大轿被抬进端王府,拜堂之前繁文缛节多得教人头疼,压根忘却紧张,而洞房花烛夜里,她独自一人从一更天坐到五更天,才见人把高惟庸给抬进喜房里。

    在这里,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冷硬的礼部誓词,有的是最真的承诺和最温暖的家人围绕,这些都是她最想要的,曾经离她那么远,如今老天竟把一切都赐给了她,她是何其幸运能拥有。

    “姊,一起来!”祝涓正在兴头上,不住地朝她招手。

    祝湘用力地摇着头,珠冠不断地轻颤着。她什么都会,就是这种唱歌跳舞完全学不来。

    “大人,今日庆贺你终于抱得美人归,从今而后,你就可以真正地定下了。”庞得能转圈转得头昏,赶紧逃到桌边抓了杯酒,企图以敬酒逃过转圈的命运。

    “多谢。”袁穷奇举杯敬他。

    “不过咱们京城里的名门千金肯定心都碎了,先前咱们到尚书府迎娶时,我还瞧见王大人千金躲在街角看呢。”庞得能没心眼地说着,压根没瞧见袁穷奇瞬间变得冷锐的眸光。

    “我还看见那个吴大人的千金哭红了眼呢。”另一个不知死活的同袍跟着道出第一手消息。

    袁穷奇瞪着这些瞎眼的同袍,余光瞥见祝湘褪尽笑脸,冷声问:“这是为什么?”

    “嫂子,你有所不知,以往大人在城里多吃得开,是众名门千金青睐,一再示好的对象,而大人也总是来者不拒,周旋在她们之间……”庞得能说到最后,终于瞧见袁穷奇杀人般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后,从善如流地道:“但其实大人是透过那些名门千金得知一些消息,大人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救命啊……他可不可以假装喝醉,直接倒下当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祝湘似笑非笑地看着袁穷奇,冷声道:“相公,辛苦你了。”

    袁穷奇哑口无言。

    大伙还在吃吃喝喝,热闹欢腾,但是袁穷奇却感觉阵阵寒意。

    而席间祝湘一直保持笑容,直到酒席结束回喜房,祝湘拉着祝涓一道进门,就把门当着袁穷奇和他的兄弟们的面关上。

    本来想闹洞房的众人,各自找了理由四处逃命,转眼间门外只余袁穷奇和齐昱嘉。

    “祝涓,开门,新郎倌要进喜房了。”不敢叫祝湘,只好要祝涓充当和事佬。

    “想要我开门,就教新郎倌唱首歌听听。”

    “祝涓,你不要忘了袁穷奇听不见,你隔着门说话,他怎么听得见?先开门再跟他说。”

    祝涓不疑有他,随即开了门,但还没刁难袁穷奇,已经被齐昱嘉直接抱走。

    袁穷奇得隙进入门内,却见祝湘早已褪下喜服,侧躺在床上状似入睡。他不禁叹了口气,自个儿脱了喜服,轻巧地躺在她的身侧,规规矩矩不敢碰触她,打算待她睡醒之后再好生跟她解释。

    当然,让他洞房花烛夜过得这般冷清的好兄弟们,他肯定也会好生伺候。

    祝湘瞪着内墙好半晌,自觉得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幼稚,竟跟他赌起气来了,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入睡不是好采头……再者,她也相信他周旋在众千金之间,确实是为了打探消息,一如这一次他游说其他二十一卫,多少还是利用了一些名门千金牵线,所以她实在没必要生他的气。

    他爱她,爱得可以连命都不要,这一点谁都无法比她还笃定。

    可问题是她现在背着他,就算她说话,他也听不见,可是要她转过身去,她总觉得心里有点惩屈。

    正犹豫着,突地听见鸟叫声,她不禁失笑出声。

    现在什么时候了,怎会有鸟叫声?可他俩有过共识,那些羞人的话不准他再说出口,所以他便以鸟鸣为凭……这个人真的是很知道怎么逗她。

    她索性拉起他的手,在掌心上写着字,手才刚停,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在她耳边吹拂着。

    “我答应你,这一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绝不可能有任何的妾。”

    她满意地再写着,便又听他说:“嗯,我知道你爱我。”

    祝湘楞了下,转身抗议着。“我才不是写……”话未出已被封口。

    他的吻总像是春风掠过,带着醉人气息,挑诱她欲醉,最后只能放任他煽风点火着。

    洞房花烛夜,没有一对佳偶会任其冷清的。

    元旦,齐昱嘉的登基大典后,再过一个月,就是祝涓及笄欲出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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