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饕餮恋(下)
    世界,从来不曾如此美好。

    阳光在闪耀,小鸟在啁啾,连猫儿都躺在阳光下,打着呵欠,伸着懒腰。

    这两个星期,她的生活如梦一般。

    她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关心她的朋友,和一个她喜欢且擅长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她爱的男人爱她。

    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敲笔记型电脑的他,秋水在椅把边垫了一个大抱枕,然后靠在上头,再把冰冷的脚,塞在他热烫的大腿和沙发之间温暖的空隙中。

    工作到一半的他,半点也不介意她的入侵,还拿了围巾将她露在外头的脚踝盖住,他两眼仍看着电脑萤幕,却不自觉的以大手,握着、摩挲着、暖着她冰冷的小脚。

    她一边啃苦瓜子,一边翻着放在膝头上的新书,心不在焉的想着。

    这男人,快要把她宠坏了。

    受伤后到现在,快一个月了。

    因为她的手烫伤得有些严重,阿姨让她放了一整个月的年假,薪水照领。

    这两天,她已经拆了绷带,不再需要天天去医院换药了,只是手背上新生的皮肤,还是有点脆弱,他替她买了一双手套,让她可以戴着,不用担心日晒及不小心碰撞的伤害。

    这些日子,他帮她打扫、倒垃圾,还替她煮饭、买书、暖床。

    除了最后一项让她多少消耗一些体力之外,其他工作他全数包办。

    一直坐在这里看电视、小说,吃年菜、零食的结果,是她日渐丰腴了起来,害她最近几天,完全不敢去量体重。

    但他不让她做太多事,了不起准她可以陪他一起出门去购物,可以在他煮饭时,在他旁边叨念,可以在他晒衣服时,替他递衣架。

    剩下的,她就只需要负责吃、睡,和……爱他。

    那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他长得真的不是很帅,但却很对她的味。

    她喜欢他的大鼻子,他有些粗浓的眉毛,高挺的鼻,坚毅的嘴,还有结实的肌肉,连他运动过后的汗臭味,她都喜欢。

    这种,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或者该说出帅哥?

    她咬着唇,瞅着他,无声偷笑。

    他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体贴、细心,虽然有时很古板,不善于言词,也不幽默,但他对她呵护备至。

    要爱他,很容易,很简单。

    她不懂他为什么偶尔会表现出些许不安,好像她随时会离开他。

    也许他曾有过不愉快的恋情吧?

    他曾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念头,让人莫名不快。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不自禁的,再次扬起嘴角。

    她喜欢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他工作、她看书,泡壶绮丽送的花茶,静静的在这里待一整天,就算没有交谈,心也很暖。

    幸福,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

    这念头,悄悄从心头滑过。

    她突然领悟,她愿意和他就这样待上一辈子。

    他就像她从不知道,曾经有过的另一半。

    他和她的身体很契合,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都让她觉得自己变得完整而圆满,好像她就是应该要待在他怀里。

    这个男人了解她,就算两人意见相左时,他也知道她何时会坚守,知道她何时会让步,也懂得偶尔要适时的退让。

    “克刚。”

    “嗯?”

    “我们结婚好吗?”

    他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有着压抑的强烈情感。

    “你……说什么?”

    “结婚啊。”她红着脸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现在,还有以后。”

    他说不出话来,无法动弹,

    这一定是个梦,一个奢侈的梦,他万分害怕会在下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愿意爱他,已经是个奇迹,她愿意和他结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刹那间,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她。

    他的无言,让她有些不安的再开口,迟疑的、忐忑的吐出一句问话。

    “你觉得……不好吗?”

    “好。”他起身,他的笔电,在他起身时,从他的膝上掉到地板,他却毫不理会,只是来到了她身前,将她拥在怀中,吻着她,哑声道:“好,我们结婚。”

    她绽出开心的笑,抚着他的脸庞,真心的道:“耿克刚,我爱你。”

    “我爱你。”他拥抱着心爱的女人,为此深深感动。

    那,是一个幸福的午后。

    阳光,暖暖。

    后院中,含苞的杜鹃,悄悄的开了一朵。

    淡丽而娇嫩,迎着风,轻轻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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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幸福,越害怕。

    越害怕,越担忧。

    失而复得,是一种喜极而泣的快乐。

    得而再失,是他心中最深沉、最不敢说出口的恐惧。

    连想,都不敢想。

    那天晚上,他作了一个恶梦。

    梦里有那遥远的国度,他和她,幸福的生活。

    但他为了自尊、荣誉,毁了一切,失去了她。

    他书她,成了杀人的凶手。

    “不……不要……”

    暗夜中,秋水被他狂乱的呓语,惊醒了过来。

    “阿丝蓝……求求你……”

    他全身紧绷,满身大汗的在睡梦中挣扎。

    “克刚?”她吓坏了,轻拍着他的脸,想要叫醒他。

    他却痛苦的喊着:“回来X我身边来——”

    “克刚!你醒一醒!”她慌急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椅着他。

    “不……不要……不要这么做……不要这样对我……”他哭着哀求。

    泪水,流下了他的脸庞。

    “耿克刚!”她喊着他的全名,他依然没有醒。

    那一声,凄厉不已,教人断肠。

    “阿丝蓝——”

    他哀痛的哭喊着同一个名字。

    不得已之下,她用力的甩了他一巴掌。

    他醒了,痛醒的。

    泪,仍在他眼里,在他脸上。

    他看着她,喘着气,眼中还有着残余伤痛和惊惧。

    “你在作梦。”她脸色苍白的说。

    “抱歉……”泪水滑了下来,他握住她的小手,闭上眼,喘息着说:“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

    她抬起戴着手套的左手,拭去他脸上的汗,轻声道:“没关系,我去倒杯水给你。”

    她欲下床,他却将她拉回怀里。

    “不,不用了。”他急切的,嗄哑的说:“不用了,你陪我一下就好。”

    “但是……”在他怀中,她可以清楚感觉得到,他胸中剧烈跃动的心跳,她抚着他湿透的胸膛,担忧的道:“你流了好多汗。”

    “我没事。”他开口,说服自己,也说服她,“只是梦,一场梦而已。”

    他的心,在她掌心下跳动。

    “至少让我去拿条毛巾。”

    不自觉的,他收紧了他的拥抱,心惊而胆战。

    “克刚?”

    她的声音透着担忧,他知道自己必须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放手。

    秋水下了床,到浴室里拿来毛巾,替他擦去满身满脸的汗。

    他脸上犹有泪痕,眼里依然有着难掩的痛。

    但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她将脸搁在他肩上,在黑夜中任他轻拥,却难以抚平心中隐约的不安。

    他激动的心跳,渐渐、渐渐的平息下来。

    “克刚?”

    “嗯?”

    她有些忐忑,困惑的问。

    “谁……是……阿丝蓝?”

    他僵住了。

    所以,真的曾经有一个女人。

    那瞬间,她知道这是一个事实。

    她不应该问,但刚刚那一切太过吓人。

    她必须知道,是谁在他心底,竟然占据了如此深、那么大的位置,让他连在梦中,都要这般苦苦哀求。

    “你……爱她?”

    他倏然睁开眼,哑声道:“我爱你。”

    “但你更爱她。”

    他瞳眸一缩,没有办法说下,只能紧握着她的手,重复道:“我爱你。”

    心,好痛。

    为他,也为自己。

    秋水看着他,只觉得想哭。

    那是多深的情,多痛的爱?

    她不知道。

    但她晓得,他深爱着那个女人,他想要她回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在睡梦中,发自肺腑的声声哀求与哭喊。

    在她和他求婚之前,他从来没有作过这个恶梦,直到今天,直到他答应和她结婚,他心底的压抑才爆发开来。

    她想,她在问那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

    他真正想要的是那个……

    阿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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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她是谁?”

    他无法回答,只能嗄声反问:“你要为了我的过去,责怪我?”

    “你爱她,我只是想知道。”秋水咬着唇,沙哑的说:“我不想等到结了婚,她出现了,你才告诉我,她才是你的真爱。”

    “我现在爱的是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就是不肯告诉她,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我不想要一张床上,躺着三个灵魂。”秋水忧伤的看着他。

    他沉默不语。

    她握着他的手,开口请求,“告诉我,关于她的事。”

    他痛苦的说:“我……不能……”

    另一个可能性,蓦然闪过脑海。

    “她死了吗?”

    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那个女人死了。

    他伤痛的表情,不自觉的反应,和直接回答差不多了。

    秋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她是知道他隐瞒了些什么,是有想过他曾有过去,曾经爱过另一个女人,但她不知道是这样的。

    “克刚?”

    他闭上了眼,下颚紧绷。

    她抚着他的心口,轻声要求,“我不是要你忘了她,只是想要更了解你。”

    “我们不能……”他几近恳求的睁开眼,看着她问:“就这样在一起吗?”

    心,紧缩着,隐隐作痛。

    泪光在她眼中闪烁,秋水哽咽开口,“如果我们不能坦承以对,如果你不放下过去,我们怎么可能会有未来?”

    他再度陷入沉默。

    她正在挖掘他的伤口,他心中那恐怕已经溃烂腐蚀了他灵魂的可怕伤口。

    为了某种原因,他不肯让它愈合,甚至不愿提及。

    或许,她不应该要求太多。

    他说他爱她,也许那应该就够了。

    但她害怕,他不愿让它愈合的旧伤,终会毁灭所有。

    看着那痛苦的保持沉默的男人。

    热泪,悄悄滚落。

    她慢慢的退了开来,小小声的道:“你不用勉强……爱我。”

    “我没有。”他急切的抓住她,争辩着,“你不懂——”

    她哀伤的看着他,心痛的说:“你不说,我怎么可能懂?”

    “我……我不能说……”他的眼里尽是伤痛。

    他伤害了她,他知道。

    他可以看见她的退缩,与心痛。

    “我爱你,但我没有办法,和一个不信任我的人,在一起。”

    恐惧像只冷硬的大手,狠狠的抓着他的心脏。

    “你……要分手?”他干哑的问出那个可怕的问题。

    “我不想……”她含泪看着他,粉唇轻颤,“我不想……但我会一直想……想那个女人……想你有多爱她……想你有多痛……想你有多想要她回来……想我是不是永远无法拥有全部的你……想我是不是爱得不够……所以你才无法对我开口……才无法让我分担你的伤痛……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我……”

    “请你……”她哽咽着,望着开始变得模糊的他,最后一次要求,“告诉我。”

    她想要知道,但他不能说。

    他要怎么告诉她,他曾犯下的过错?

    他要如何告诉她,他害她所遭遇到的可怕悲痛?

    不能说。

    就算她哭了,他也不能说。

    就算她要分手,他也不能说。

    就算会就此失去她,无法再和她携手,他都不能说。

    那是他的罪过,她不该再承受。

    “我没有办法。”看着那个心爱的女人,他红了眼眶,苦涩的道:“我做不到。”

    她收回了手,眼里的光彩尽失,泪水泉涌滑落。

    他没有要求她给他时间,没有试图考虑一下,他只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

    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

    那一字一句,都是如此断然,像根针,戳着她的心头。

    秋水望着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心痛欲裂,粉唇轻颤着,哑声开口。

    “那……你……你走吧……”

    简短的一句话,在他的心中挖出了洞,刮出了血。

    她要他走,就是这么简单。

    他不怪她,他知道,换做是他,也无法忍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她说出口,依然教他心头痛得鲜血直流。

    他握紧了拳,哑声开口。

    “我爱你,是真的。”

    沙哑的嗓音,淡淡的回荡在空气中。

    她没有回答,她已无话可说。

    他走了,下了床,离开她的房间,走出她的生命之中。

    泪水不断滑落,她瞪着床上那个还有些凹陷的枕头,不自觉的紧抱着它,蜷缩在残留着他体温的那一头,痛哭失声。

    那一夜,她的泪,没有停过。

    她无法自己的痛哭着,为她不够宽大的心胸,为他的不够信任,为她转瞬即浙的幸福,为他不想面对、难以痊愈的伤痛……

    热泪,漫肆横流。

    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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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的,他伤了她的心。

    他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却依然要飞蛾扑火。

    似乎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法避免这样的结果。

    她哭红了眼,一夜未眠。

    他知道,他在自己房里,也一夜未眠。

    昨天,是她最后一天的休假。

    今天早上,她去上班了。

    看着她走进教室后,他回到屋里,坐在床上,自责着,憎恨着自己。

    都是他的错。

    她的泪,烫如铜液。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去接近,她就不会痛。

    但,那是多么美好甜蜜的日子。

    我爱你……

    她说。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她说。

    不只现在……还有以后……

    她说。

    他紧紧拥抱着她曾说过的字句,将它们珍藏在心底,泪水却涌出眼眶。

    冥。顽。不。灵。

    他是个自私的、该死的混帐东西。

    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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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爬上了树梢。

    黑色的身影,轻轻在窗边飘落。

    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却没有回头。

    “为什么?”她轻问,不解的开口,“我和绮丽为你求来第二次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搞砸它?”

    那个始终躲着他的巫女,终于来了。

    他瞪着那面墙,痛苦的说:“她想……知道阿丝蓝是谁……”

    “她想知道,就和她说啊。”

    他猛地回过身,怒瞪着她,低咆着:“说什么?说她曾经被妖怪附身?说她因此杀了无数的人?说她为了救我,在脖子上划下了一刀?你不知道在那场战争中,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我知道。”她的脸色因他的责备而刷白,看着愤怒自责的那个男人,她坦承道:“相信我,我比谁都遗要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澪深吸口气,真挚的开口道歉,“我很抱歉,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和她,都是罪人,有着罪恶的灵魂。

    他没有资格责怪她,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看着那个曾经受尽折磨的巫女,他闭上眼,摇了摇头,痛苦的说。

    “我不要……她记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永远都想不起来,但我必须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你也是。”

    “不。”他咬着牙关,顽固的不肯点头。

    澪咬着唇,懊恼的问:“她爱你,你也爱她,不是吗?你在人世间,徘徊游荡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再和她相遇?再一次的和她在一起?”

    他握紧了拳,看着她说:“就算我再怎么想,我也不会再让她受一次苦。”

    可恶,这些脑袋硬如石头的家伙。

    见他不听劝,澪一咬牙,只得把心一横,把事情挑明了道:“这样一来,你就甘愿了吗?这一次,你会愿意放手,不再重新投胎吗?”

    “你什么意思?”他一凛,为她的言外之意。

    看着那个男人,她不自觉想开溜;那么多年以来,她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面对他。

    怕面对这一个,曾经和阿丝蓝一起疼她、宠她,把她当成妹妹照顾的男人。

    但秦提醒过她,她必须把一切都修正,那表示她得告诉他真相。

    “你的执念,才是她为什么得一而再、再而三不断重入轮回受苦的原因,你忘不掉,她走不了,只能重复在世间互相寻找。”

    他瞪着她,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可恶。

    “好不容易你们才找到彼此的,不是吗?”澪叹了口气,真心的看着他道:“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错过这一次,我不晓得下一世她会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回,还要再等多久。”

    他颓然坐倒在床,两手巴在头上。

    “你得告诉她真相,她必须了解,才能原谅,才能和你一起继续走下去。”

    他沉默不语,眼泛泪光。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恶要背负,要面对。”

    澪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我很抱歉,真的。你和她,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从来不曾真心想要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

    他颤抖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如果……蝶舞都能选择原谅龚齐,你以为阿丝蓝做不到吗?”

    “不……”她当然能够原谅,但他怎么敢让她再记得那段如恶梦般的过往?

    澪伸出手,抚着他的膝头,仰望着那热泪盈眶的男人。

    “巴狼,给她和你一次机会。”她沙哑的说:“你和她,已经分不开了,你还不知道吗?你们交换了血,也交换了部分的灵魂。她爱你,就像你爱她一样深。你看看她颈上的疤,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记着,记着她的誓言,她的遗憾。”

    她把带来的铜铃,掏了出来。

    看到那串铜铃,他气一窒,错愕的抬头看她。

    那是他亲手做的铜铃。

    是阿丝蓝最珍爱的东西。

    “这是考古队挖出来的。”她眼中有着隐隐的泪光,将铜铃放到他手上,“我想你应该把它还给它的王人。”

    澪站起身,看着他,轻轻开口。

    “她终究会记得的,当她想起来时,你不会想让她一个人的。去找她吧,告诉她,我们所曾犯的错,陪着她一起抚平伤口。”

    她垂下眼睫,低喃着:“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再怎么样,都会比孤单一个人要好……”

    明月,高悬在窗上。

    她走了,只留余音,在室内悄悄回荡。

    他看着手上锈蚀成青铜的那串铃铛。

    上头还能清楚看见,当初他亲手刻下、浇铸出来的纹样。

    代表他的狼首兽面。

    代表她的杜鹃楔。

    他紧紧握着它,它们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即使经过了那么多年,铜铃依然会响。

    滚烫的泪,滴在那依偎在一起的纹样上。

    巴狼……我爱你……

    她双瞳似水,映着他的模样。

    克刚……我爱你……

    她笑靥如花,唇瓣微扬。

    我爱你……

    她羞涩的话语,一次一次回荡着,教他心暖也痛。

    他张开手,看着铜铃叮咚。

    我很抱歉……不能……陪你……到老了……

    心,如刀割。

    很痛。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现在,还有以后……

    真的很痛。

    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记着,记着她的誓言,她的遗憾。

    澪的话,轻轻响起,劝说。

    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再怎么样,都会比孤单一个人要好……

    秋水握着他的手,含泪,哽咽,恳求。

    请你……告诉我……

    他哽咽的闭上眼,颤抖着。

    她终究会记得的,当她想起来时,你不会想让她一个人的。

    那瞬间,他知道,他必须去找她。

    去面对他的错误,告诉她真相,求得她的原谅。

    深吸了口气,他握紧她心爱的铜铃,拿了钥匙,开门下楼,穿过那些和他一样冥顽不灵的灵魂,走过寂静的巷道,热闹的大街。

    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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