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县令大怒,一边扯了一旁的报信衙役挡在身前,一边大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擅闯后衙是死罪!”

    那年轻管事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就砸了过去。

    白县令向后一仰身,勉强接了令牌,待得一扫那上边的金色猛虎,立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忠……忠勇……”

    “闭嘴,还不喝退左右说话!”年轻管事抬腿就往里头走。

    一众壮汉们更是迅速接管了院子的防卫,吓得一群丫鬟美妾和衙役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白县令回过神来,挥手示意众人赶紧退下,然后撩起衣袍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屋子,白县令眼见酒桌上杯盘狼藉,就有些尴尬地道:“下官不知大人来访,真是怠慢了,下官这就让人重新整治酒菜,大人赏个薄面尝尝我们北地的风味。”

    年轻管事哪有心思吃饭喝酒,张□就问道:“白县令,那城北胡家大火到底是因为什么?胡家人都哪里去了,还不快快道来!”

    城北胡家?

    白县令在脑中把城里所有大户人家都捋了一遍,末了还是一头雾水,好在,李捕头听说县令遇险赶回救援,正同院子门口的两个壮汉理论,白县令听见吵嚷声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招手把他喊了进来。

    他赔着笑脸同年轻管事道:“大人,这就是我们县衙里的李捕头,但凡城里的大事小情他都知道,不如让他给大人回话?”

    说罢,他又赶紧把方才问话对李捕头说了一遍。

    李捕头心里一惊,不知城北胡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平日看着就是个普通人家,怎么如今还有这样的人找上门来?虽然他不知年轻管事是何身分,但看县令老爷卑躬屈膝像小厮一般伺候着,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这般想着,他嘴上可没耽搁,把当日胡家如何着火,众人援救,最后找出尸体,无一人生还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年轻管事听得是脸色雪白如纸,神情好似死了爹娘一般,惹得白县令和李捕头都是好奇至极,但他们也不傻,知道这时候不能触霉头,所以都装了鹌鹑,缩着脖子,人家不问就坚决不开口。

    果然年轻管事呆愣了半晌,好似终于接受了这个结果,叹气道:“罢了,谁也没想到会这般,早知道就早来一个月……唉,王爷那里可如何交代啊……”

    白县令还罢了,方才看了令牌就知道了这年轻管事的身分,李捕头却是不知啊,这会儿听得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心头一跳,想了又想还是说道:“这位大人,当日小的搜寻火场之时,捡到一物,许是胡家众人的,不知大人可有兴趣看看?”

    那年轻管事扫了他一眼,也猜得他话里有些不实之意,但却不好追究,反而说道:“取来我看,若是有用,定然不会让你白忙一场。”

    李捕头赶紧道谢,转身跑回家去,在小妾的妆盒里取了一块羊脂白玉就赶回县衙。

    年轻管事见那玉佩上的纹路好似有些熟悉,但怎么想又想不起来,于是就收了玉佩,高声喊了一个壮汉进来,让他取五十两银子赏给李捕头。

    末了,又拒绝了白县令的挽留,径自去了城外的乱坟岗。

    第十八章迟来一步(2)

    许是众人忌讳胡家六口横死,他们一家的坟被埋在边缘之地,倒也好辨认。

    年轻管事也没有雇外人,直接指挥壮汉们开棺,重新烧柴火化,最后把骨灰分别装进了六只瓷罐里。

    忙完这些,也不管天色黑透就原路返回京城。

    白县令眼见车队走远,抹了一把头上冷汗,才开始后怕起来,忍不住低声暗骂,“真是开年不利,好事没有一件,就摊上这么个祸事,万一被迁怒,可如何是好?还是赶紧拾掇中西,准备随时被摘了乌纱帽吧。”

    不提白县令如何沮丧,只说当日山子赶着马车,拉着叶兰和两老两小,顶着严寒,冒着大雪,甚至还在路上一家野店过了个大年夜,终于在正月初十这日赶到那个山子口中的“安全之地”——宝塔村,据说是因为村后的大山形似宝塔而得名。

    只不过,叶兰实在怀疑山子是不是被冻伤了脑子,马车几乎是一进镇子就被两个长相极粗豪的汉子拦了下来,这么冷的天儿,两人居然敞着棉袄露着胸脯,两对铜铃般的大眼一瞪,别说开口喝骂、挥刀抢劫,恐怕谁见了都立到把财物奉上了。

    山子却是一把摘了风帽,跳下马车喊道:“吴大叔、刘三叔,是我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难得的透着三分惊喜、七分孺慕之意,听得原本还提心吊胆的叶兰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遇到“自家人”了,那就不必怕了,有这等凶人在,他们一家的安全也有个起码的保障。

    两个大汉正轮番“测试”山子后背的抗打击程度,两只蒲扇般大的巴掌拍在山子后背砰砰作响,不时还夹杂着爽朗的笑声。

    “哈哈,李小子回来了,这可太好了,大伙儿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多欢喜呢。”

    “就是、就是,以后又多个人陪我练拳了。”

    “你是说陪你喝酒吧?9有,你家翠花儿那丫头怕是要喜疯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听得山子说他这次是带了救命恩人一起回来长住的,两个大汉赶紧走到车前,想要给两老见礼。

    不想,却是叶兰一挑车帘子,当先跳了下来,笑嘻嘻给两人见礼,“二位大叔安好,小女子叶兰,以后同住一处,还望大叔多多关照啊。”

    两个大汉看得一愣,转而齐齐望向山子,恼道:“臭小子,什么时候在外边成亲了?”

    山子脸色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红,但也没有应声,还是叶兰赶紧摆手解释道——

    “两位大叔误会了,我已经成亲,孩子还在车里。”

    这时候,胡婆和胡伯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也从车里下来了。

    两个大汉顾不得多追问,赶紧行礼,“多谢老人家救了李山的性命,大恩大德容我们日后慢慢相报。”

    二老互相对视一眼,待得明白过来李山就是指山子之后,赶紧一人分出一只手扶了两个大汉,客套道:“两位壮士多礼了,当初山子受伤倒在地上,谁看见都得帮一把,实在当不得你们如此啊。”

    山子见叶兰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眼神却不时扫向两个孩子,于是开口道:“外边太冷了,咱们还是进村子里再说吧。”

    “哎呀,只顾高兴,都忘了这事了。”那两个大汉赶紧让开道路,笑着招呼道:“我家还有两间空厢房,你们先到我那里安顿几日,山哥儿先前住的那院子空了一年,得好好拾掇才能再住人。”

    吴大叔说着话就把马车往他家引,刘三叔原本还想争一争,但想起自家那个小辣椒一样的闺女又闭了嘴。

    叶兰扶着二老重新上了车,山子却牵了缰绳随着两位大叔走在雪地里,叶兰把车帘掀了一道缝,一边打量着路旁的房屋街道,一边听着山子他们说话,心里的惶恐和忐忑已是消了许多。

    吴大叔家住在村子中央,家里盖着青石院子,三间正房外带东西厢房,很是规整。吴大婶是个大嗓门,自从接了叶兰和两老两小进屋,嘴巴就没停过,但又不讨人厌,只是热情至极。

    很快,叶兰就坐在正房西屋的大炕上给两个孩子喂奶了,这对龙凤胎一路上极懂事,难得是吃完睡,睡完吃,连哭声都没听到过,这会儿许是知道抵达了目的地,兄妹两个欢喜得手舞足蹈,偶尔还互相分享一下彼此的脚丫子。

    叶兰看得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挨个亲了亲,然后才端了吴大婶冲好的鸡蛋水垫垫肚子。

    堂屋里,吴大婶正拉着胡婆闲话儿,许是不经意,多次提起叶兰母子。胡婆也是个精明的,又觉得以后在村里常住,于是就简单说了说。

    “兰丫头是我侄女,先前因为婆母不慈,被我接到了身边,但她那个夫婿是个痴情的,离家追了过来,兰丫头也怀了身子。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可惜兰丫头刚刚生产完没几天,那家就派人把她夫婿又抓回去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我实在舍不得,就走到哪里都带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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