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所后悔之事,大约就是让玄玄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生来便是皇子,却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母妃与他也不过短短五年的记忆,美好的记忆少得可怜。

    直到后来,母妃母族受人陷害,母妃服毒香消玉殒在桃花树下,他知道,世间再无真心爱他护他的人。他唯有逃,逃进了皇宫的禁地之中。

    禁地有着神女的传说,他并不信世上真的有神,直到面前的冰雕寸寸破裂,冰雕破碎之后一个鲜活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

    她抱住了他,一个冰冷却让他感到无比温暖的怀抱。

    她说他长得像一个人,像她认识的相起君,那个玄国的开国帝王。彼时,他还不晓得他们曾经有着前生今世的纠结。

    她以纤瘦的身子挡在他的身前,呵斥了那些想要捉拿他的侍卫,同姗姗来迟的玄德帝和摄政王周旋。她要收他为徒,她言辞凿凿自信满满,让人无法反驳。

    终于,他成了她的徒儿,似乎这是一切孽缘的根源。

    对了,孽缘。这是在之后的某一天竹墨同他说过的,他同玄玄不过是一场孽缘。

    作为神女的徒儿,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甚至于身负叛逆之罪的皇子的生活并不难过。相反的,同玄玄居住在天居里,那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欺凌耻笑,连母妃去世的事实也显得并不那么难熬了。

    所以,他想着要复仇,向玄德帝和摄政王葮愁与复仇。

    或许是他身上的戾气太重,或许是他想要复仇的决心太过强烈,一直对他以师傅自居的玄玄看起来十分忧心。她试图让他看起来像个孝子的样子,可惜,他的确是个孩子,却是个心思早窍的孩子。

    但玄玄的确能够影响他的情绪,看着她故作长辈的关怀,又时而爆发的没心没肺的笑颜,他的心里也是愉悦的,即便他总是冷着一张小脸。

    然而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他复仇的决心一步一步的提上了日程。

    这一点,玄玄从未回避,也没有阻止他。

    她对他说,“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为师永永远远是你的后盾,所以放开手去做吧,了不起为师冲冠一怒为徒儿……”

    虽然她的话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但他知道,她会那么做的。

    可惜,她也只当他是徒儿,虽然他从来没有将她当成是师傅。

    在他十四岁那一年,北渚兮出现了,那个操纵玄国的幕后黑手,那个对神女别有用心的魔族魔君。他不加掩饰对玄玄的执念,他是为玄玄而来的。看到北渚兮用偏执而炙热的眼神注视着玄玄,他的心在煎熬。

    他想,他是可以保护玄玄的。

    可是,他也伤害了利用了玄玄。

    北渚兮死了,他和玄玄之间变了,他们心的距离满满的变远了。她从未怪过他,也从未为北渚兮说过什么,但他知道,她是不想让北渚兮死的。即便北渚兮是相起君灰飞烟灭的罪魁祸首,即便北渚兮对她别有用心……

    而他,终于坐上了最高者的位置,成为了玄国的玄天帝。然而登上高位的那一刻,他的心反而空了,为玄玄空了。

    玄玄到底是离开了,在他放下戒心的时候,在他以为她不会离开他的时候。

    她说,感觉我的小冷真的长大了,已经是个大人了。

    是的,他长大了,可是他从未如此的想念过同她在一起的日子,她对他以师傅自居的日子。无忧无虑而自由自在,那是一段最美的时光。

    是的,那是一段最美的时光。

    ……

    他站在落花谷,遥望谷中的风铃草,遥望那棵长得越发枝叶茂盛的梧桐树。

    两年前,玄玄带着北渚兮归来,他们相似而笑,解开了多年心结。

    可是,他对玄玄的那份心意从来没有淡过,即便三生三世之后也会被永久的保存下来。他是相无桁,又不是,他是相起君,又不是,他是相冷,总归为了玄玄的幸福而成全的相冷。

    “玄玄,三生三世之后,你我的情缘到底是尽了。你对我的情在那一世被耗尽了,我对你的情,却是无绝期。”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和玄玄的路途走偏了。大约是那个时候,那个夜晚,玄玄站在船头,落进了湍急的江水里。

    他时常在想,如果那时找到她的是他,他一定不会放手,更不会给北渚兮任何的机会。

    他会紧紧的抱住她,诉说心中的渴望和爱恋,现在想来似乎只是一场虚幻。

    如果只是虚幻,他也愿意沉溺其中——

    冰冷彻骨的江水,水流湍急,他的眸子却是紧紧的锁定住了那道纤细的身影,那道险些被江水完全吞噬的身影。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终于游到了她的身后,他伸出胳膊,紧紧的箍住了她的纤腰。

    怀中人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她似乎没气力了,只能任他抱着往岸边游去。

    来到了浅岸处,他没有放开她,而是越抱越紧。

    他知道,一旦他松开手,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逃走。

    “咳,放开我吧,我们到岸了……”

    她轻轻喘息着,也是累坏了,即便是想跑也跑不动了,更何况她的衣裳都湿透了。

    他却是有些生气了,掰过她的身子,将她压在了浅岸之上。

    水若有若无的冲刷在他们的身上,若是冷也反倒是冷得有些麻木了。可是,他身上是热的,滚烫的热,连带着一双冰冷的眸子看起来也是猩红一片。

    他紧紧地看着她,看她有些闪躲的眸子。

    “如果我这个时候亲你,你会不会生气?”

    他开口询问道,事实上他已经不等她的回答压住了她的唇瓣。需要她的回答吗?

    当然不需要,她只会说出让他伤心的话来。

    他亲吻她,诉说这几年的分离,诉说他的相思之情。

    这个吻就像是一簇火苗,一旦点燃就难以灭掉。玄玄似乎也呆了,她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一双手却是被他压在了头顶,压在了并不柔软的浅岸上。

    他开始亲吻她的脸颊,带着几分爱恋,爱恋之后是狂风暴雨,他咬上了她的脖颈,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听到了她的痛呼,然后是她用力抬头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记。

    他感觉到了痛意,是不能忍受的。

    他紧紧的看着她,没有更多的动作。她似乎被他看得有些心中不安,“怎么……你咬了我,我当然要咬回去了。你如果在咬我,信不信我真的会揍你的。”

    一个微弱的威胁,却让他裂开嘴笑了。

    “你笑什么?赶快起来,否则为师真的要生气了……”

    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娇俏,一张红了的小脸儿,一双眸子里似含了秋水,盈盈的望着他。

    “真想在这里要了你,要你彻底成为我的人。”

    这大约是他说过的最为露骨的话语,却也是他此时内心真实的写照。

    他看到玄玄呆了的表情,她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这话她不好接啊……

    天上下起了雨,他这才将她打横抱起,往一旁的山洞里去了。就在浅岸边上,一个并不十分隐秘的位置,有一个山洞,被杂草遮掩了一半。

    将她置于杂草上,施法将枯草变成了柔软的垫子和锦被。又生了一堆火,将自己的湿衣服除去了,放在架子上在火堆旁烘烤。

    他露出了结实的上半身,玉白色的肌肤非常的结实,玄玄看得眼睛眨也未眨的,尚且有些迷糊的样子。而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伸手便脱了她的外衣。

    玄玄被吓了一跳,可惜挡不过他的气力,很快就被脱得只剩下了贴身的抹胸儒裙。

    “相冷,你这是以下犯上!”玄玄双手护胸,脸上一片怒色直视他。

    “是要我亲自继续帮你脱吗?”他并不将她的那点怒意放在心上,“总归以后不会是师徒的相处,而且从来都不是师徒,你也休要摆出长辈的姿态。”

    “你……你还理直气壮了!即便不是长辈的姿态,你这么对我就可以了吗?”

    “当然可以,我要娶你,我爱你!”

    见她压倒在柔软的垫子上,他的手搭在她毫无阻隔的肩膀上,触碰她细腻的肌肤。

    “我去,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

    “我总是在想,我为何会爱上你。因为我爱上的是你,而不是旁的任何一个人。玄玄,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但我害怕我的爱让你逃离,而我也怀疑过我对你的爱到底是相无桁的记忆在作祟还是我真的以相冷来爱你。所以我广纳美人扩充后宫,一想到你我便去她们的居所小坐片刻。同她们面对面我以为会忘了你,却不想,她们连你的半分神韵都不及,只是或多或少的同你有一两分的相似。所以,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非你不可!”

    是的,他非她不可!

    这一夜,玄玄意外的安静了下来,他抱着她,两人肌肤相贴,她也没有半点的反应。

    但他很珍惜这一刻,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么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他将她带回了玄国,带回了皇宫,带回了天居里,那个有着共同回忆的地方。他遣散了后宫众妃,不管玄玄回来与否,她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后宫的摆设罢了。

    而他什么都不想管,他要同玄玄成亲,要成为她的丈夫,要她成为他的妻子。

    “小冷,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让我成为你的妻子?我足足比你长了五百零九岁,虽然就容貌来说,这一点完全没有说服力……”年岁到底是无稽之谈,而是她自己心中别扭。

    多年的徒儿戳破了那层暧昧的纸,而她又该如何面对?纵使她向来厚脸皮,面对这种严肃的事情还是要仔细思量思量。

    “我想,总有一日你会爱上我的。”

    “小冷,你可真傻。”

    “如果爱上你是犯傻,我想我永生永世都会继续这么傻下去的。”

    “好吧,我保证,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其他的我暂时保证不了……”

    他笑了,他想要的虽然不是这句话,但这句话足够了。她不会离开他,他就有机会。

    岁月漫长,他和她有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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