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琵琶歌
    一提到婚姻的事,长风竟不由低首沉默了起来。

    好几年了,从离别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这些年来,他尽管一直孤身一人,但冥冥中总觉得有一个人始终默默地陪在自己的身边,那般靠近,靠近得连呼吸都听得见,可是却始终无法看见和触及。他也时常觉得,她正在天涯的某一个角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等待着重逢,等待着相守。

    然而,他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疯子,是一个不孝子,明知不可能却还要那般执着痴傻,以拒不成亲来“对付”自己的亲娘。可是若要让他顺从娘意,总又感觉像是抛弃了那人一般,心中痛苦不堪,难受不堪。

    这样形只影单的生活,他也许早就习惯了,不想再改变。

    “怎么不说话了?”李氏睁大了眼睛,直愣愣看着长风,“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的儿啊,你这是要甘愿当个不孝子吗?”

    “娘,孩儿并非不愿意娶,孩儿早就与你说过,眼下宋金战事紧急……”长风正解释着,却忽地被李氏打断了:

    “娘不懂这些,也不想懂这些!娘只知道,一正常男子就该娶妻生子,孝敬父母,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说罢忙又一声令道:“你起来!”

    “怎么了娘?”长风疑惑不解。

    正在这时,殳鹤恰从院外回来了,听得李氏的喝令声,又见母子俩情形不对,不由一惊,忙加快脚步朝二人行来,近了方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氏和长风皆并未回答,前者这方缓而郑重地对后者道:“今日我便要你对着我、对着殳家的列祖列宗在天老爷眼皮子底下发个誓,承诺在一个期限内给我找一个儿媳妇,若到时承诺没达成,便属你的不孝,我当娘的定不会轻易原谅你!”

    “娘,这……”长风面露纠结之色。

    殳鹤见此又问:“他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间又是发誓,又是承诺的……”

    “你别插嘴!”李氏头也不扭地便对殳鹤一句怒喝,当下又对长风道:“怎么,娘的话你也不听了?还是说,你甘愿当一个不孝子?”

    母亲之命,哪敢相违,长风当下只得缓缓站起了身。

    “跪下!”李氏又是一句怒喝。

    殳鹤在一旁听着看着,不由干着急,连一句嘴也插不得。

    长风这时倒也无一点犹豫,当即便行至李氏面前,屈膝低首跪下了。

    “你……发誓吧……”李氏淡淡地说了一句。

    “娘……想让孩儿如何发誓?”长风小心翼翼地问。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你给我承诺一个期限,在这期限内,你必须给我找一个令我满意的儿媳妇。正好现在你爹也在这儿,咱们便一起做个见证,你是想到时做个孝子还是不孝子,这就看你的承诺实没实现了。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嗯……”长风浅浅地点了点头,这便三指上举,徐徐地道:“孩儿今日对爹、娘以及列祖列宗发誓,三年之内,必……”话还没说完,却又忽地被李氏一字喝声打断:

    “停!”

    长风抬目看了看李氏,一副不解之态。

    李氏接又道:“儿啊!三年!你可耗得起,我和你爹可耗不起,毕竟我俩都活了这大半辈子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要一命呜呼,见了老阎王,所以这期限不能这般长啊!我看不如就定个一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这应该不难为你吧?”

    “不难为。”长风淡淡道。

    “好!那你便发吧!”

    “孩儿今日对爹、娘以及列祖列宗起誓,一年之内,必娶上令爹娘满意之儿媳,如若不然,宁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以偿不孝之罪。”长风每一字说得既清晰又缓慢,似带些不忍不舍。

    “好!”李氏重重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在我和你爹还有老天爷面前发了誓,那么今后你可莫要忘记了今日说的话。——起来吧!”李氏一句命下。

    长风听了,这方缓缓地起了身。

    殳府规模不小,共分好几院,单是居住用院便有四大院——北院、南院、西院及东院。其他还有书房院,厨房院等。因北院乃正院,环境最佳,殳鹤与李氏二人便居住于此;东、西二院环境次之,长风则住于东院。南院面积最小,环境亦是不比前三者,乃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平时殳鹤与李氏倒是空闲,一般待于北院,极少去得他院,唯偶尔有时知道长风在府中,欲找他说说事什么的,才会去东院一趟,却也常常不久留。

    因为身为朝廷官员,除了每月固定的休假之日外,长风几乎每日都需赶去宫里,幸得府上至宫内的路程倒不甚远,来去不至半个时辰便到了。不过仍有些时日,因为官务甚忙不得归府,便只得留住于宫中。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风迷恋上了若柳弹奏的琵琶乐,几乎每每一到休假之日,便会让若柳将琵琶抱来房间,为自己弹奏个一两曲,其间不乏自在惬意。

    毕竟住在同一个宅子里,这事不可避免地就传到了李氏的耳朵里,李氏开头也仅是听听,认为儿子为官劳累,听听曲乐倒也不为过。可后来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且其中夹杂着一些不动听的传言——大体便是说长风与丫头若柳关系有些暧昧,李氏这方有些坐不住了,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与长风说说,叫他收敛着些,以免被人说闲话,甚至流言传入外人耳朵,有坏名声。

    于是趁着一日长风休假,便独自朝东院去了,一来是想看看长风究竟在干什么,二来也好将心中的话与儿子道明。

    这日脚步方一踏入东院的大门,便听见院内有琵琶乐响着,听其声顿时便断定应是长风房间传来的。待行了几步,听得声音越发清晰,又见长风房门开着,门前两侧各有一丫鬟,皆是恭恭敬敬而立。

    两丫鬟一时见李氏来,方忙奔至其跟前,躬身为礼,呼道:“太夫人。”

    “老爷在房间?”李氏严肃一问。

    “在。”一丫鬟答道。

    李氏便未再言,当即便朝屋内行去了。

    一进门,果见一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双手怀抱着琵琶坐于房间内,正抚手弹奏着。而长风则坐于女子的对面,双手肘靠于桌上,一面一副醉态地听着音乐,一面以一手顺着其中节奏比划着,透着好些悠闲洒脱。

    “咳咳!”李氏故意重咳了几声。

    琵琶乐骤然听了,两人双双扭过头来。见是李氏,若柳方忙将怀中琵琶搁放于桌上,匆匆起身上前躬身为礼,“太夫人!”

    “娘!你怎么来了?”长风这便也起了身,声音中看得出有半分失措。

    李氏“哼哼”的一声冷笑道:“你倒是惬意啊,一到假日,便待在这房中听起了琵琶,忘情得像个神仙似的。爹娘也不知道过来问候,看来这做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亲人都可以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长风这方忙上前,一面将扶着李氏往里行,一面和言道:“娘"儿哪敢?孩儿不是才刚刚回来吗?趁着歇脚,没来得及去看爹娘。原本打算临近中午时再过去,顺便与爹娘一同用食的,谁知娘你倒亲自过来了。”

    “你有这闲工夫听曲乐,却说没有来看爹娘,这是哪门子道理?我看你啊,就是嫌弃我和你爹两个老不死的了!”李氏满腔的怨气。

    “娘——!”长风拖着长长的声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儿便是有一千个胆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那不孝之人啊!否则上天定也不会饶刷儿的啊!”

    “你知道这理就好。”李氏的语气终于平静了些,方在长风的搀扶下于桌一凳子上坐下了。

    “对了,爹现在做什么,怎么未与你一同过来?”长风当下问。

    “他闲着无事,早早就带两小的去府外去了,说是去游荡游荡,谁知道他在什么。”李氏满不在意地回道,忽而目光一移,见若柳正低首恭敬而立,方目光指了指她道:“这丫头便是若柳?”

    “正是。”长风笑着回道。

    李氏目色微斜地打量了若柳一番,方道:“有手有脚,恭恭敬敬,倒完全是一副丫头的模样。”

    长风听出李氏话中有些别样意味,亦不敢多言,只低头沉默着。

    “好了,你先下去吧!把这琵琶拿上!”李氏对若柳下了命令。

    “是,太夫人。”若柳躬身应道,随即上前双手捧起了桌上的琵琶,扭身碎步朝屋外而去。

    待见若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氏对长风当即便是一句责问:“你说你,一天干的都叫什么事啊!”

    “怎么了娘?”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