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车东元耳里,只觉得更惶恐了,“未知”总令人恐慌,既然前途未卜,那——“我在外面等你,反正我只是助理。.”

    “看来你很怕。”

    “废话。”听说高奶奶以前是放高利贷的。

    崔胜威拍拍他的肩膀。“东元,记住这种感觉。”

    “嗄?”

    “生死交关时,投资失利啦、交不到女朋友啦,那些算什么?性命比啥都重要啊。”

    “我需要明白这个吗?什么生死交关?只迟到十分钟干么说成这样?”

    “呵,那是因为你跟高奶奶不熟。”死老太婆贱招多,凭车东元的智商是参不透的。

    “所以嘛,我是外人,外人要在外面等啊。”

    这时保镖开门,让他们进去。

    崔胜威架住要逃的车东元,一起进地狱吧兄弟!

    室内古典乐悠扬,茶几上花团锦簇(看看插的鲜花用掉多少呀),烟雾弥漫(瞧瞧香氛机打得多厉害啊),但见烟雾迷蒙间,白发老太婆笑容可掬地置身其中。

    “终于到了,狗崽子。”高龄七十有九的老太婆坐在长沙发中央,左手倚杖,右手叼烟,一见到他们便滋地将烟拈熄,露出金光闪闪的微笑(一排金假牙有够炫富)。白发狂乱,白袍罩身,就像一头白狮子。

    “对不起,”崔胜威解释。“来的路上车子爆胎,所以——”

    “噱,甭废话。爆胎是吧?告诉我,平常保养座车的是谁?”

    “不就是你?”崔胜威望向车东元。

    干,真是我!东元惊恐。“对不起,真的真的很抱歉,我错了,请您原谅。”

    “嘘!”

    又嘘?车东元赶紧捂嘴。.

    高金霞看着车东元,好温柔地说:“我知道不能怪你这个小助理,错的是你主子,因为主子无能,助理才会干蠢事。”

    英明啊!车东元想竖起大拇指。

    “所以,小朋友,告诉奶奶,谁是你主子啊?”

    车东元望向崔胜威。“不就是你?”

    啧,好兄弟相煎更要急是吧?

    “威,迟到的事就别提了。”高金霞搔搔头,喝口茶。“只是奶奶在这儿等你时,想着一个问题,一直想不出答案。”

    “请说,我帮奶奶想。”

    高金霞低头打量自己。“我们人的身体,手和脚哪个重要?”

    “唔……”崔胜威陷入长考,认真思索。

    车东元也在想,但他想的是,这有必要想吗?有钱人果然无聊,要讨论哲学是吧?

    “脚更重要。”崔胜威答。“没了手,脚还可以到处走。但是没了脚,就要靠人帮忙不方便,所以脚比手重要。”

    “聪明!”高金霞拍手,保镖们也鼓掌。“你这么说我就懂了,那就废了你们俩的手,这是让我等的后果。”

    她一下令,保镖立刻走向他们,车东元腿软,跌坐在地。

    崔胜威不依,赶紧改口。“手重要,没了手还怎么帮您按摩腿?”

    “慢点。”高金霞举起手杖,保镖止步。“对,没了手,你怎么孝顺我?”

    “就是啊。唉,奶奶,我这个人好歹也是您的资产,伤自己的资产说不过去吧?以投报率来看,这几年我帮您赚了多少钱?我没了手,工作不方便,您还怎么压搾我?”

    这下换高金霞陷入长考。“可是……也许没了手,你的脑子会发展得更强大,想出更多帮饭店赚钱的方法。.”

    “吕后斩了戚夫人的手脚,变成在地上滚的人彘,这人彘之后有帮吕后挣到什么财富吗?没有嘛。”崔胜威果然冷静,还懂得讲起历史典故。

    车东元好错乱,有钱人真的无聊到谈哲理还要聊历史,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这是哪里?快让他醒来!

    高金霞还在执着。“可是人彘有观赏价值啊,经你这么提醒,我有个不错的idea,把你们做成人彘养在身边,应该很可爱。”

    请别再往下说,已经出人命了,脆弱的车东元已厥倒在地。

    “他怎么了?”高金霞问。

    崔胜威叹息,用脚踢了踢车东元,没反应。

    “是被我吓的吗?”高金霞眨眨眼,一脸无辜。

    “当然啊,拜托,奶奶的幽默不是每个人都能懂的好吗?真是,不要随便吓宝宝——”

    “切,你助理也太没用,我们聊个天他晕什么?把他拉到旁边,看着碍眼。”

    保镖欲将车东元拖去一旁,可才刚把人拉起,他就呕吐了。

    “啧,脏死了。”高金霞不高兴了。“狗崽子,这就是你聘人的水准?当助理的胆子这么小行吗?”

    崔胜威叹气,也不想想车东元整个下午都经历了什么。“像您这样讲话,就算找巨人当我助理也顶不住。”

    “跟我顶嘴吗?你都做对了什么?来,你过来!”

    崔胜威只好过去。

    “来,你坐下。”

    崔胜威只好坐下。

    “死狗崽!”高金霞掐他耳朵骂。“当我老人痴呆嗄?开始对我放肆嗄?狗崽子,我不是来听简报的,我今天是来杀你的,你贱卖我资产,想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弄我吗?!”

    “我哪有?”

    “否认吗?出,当初我铙了你们母子,你是怎么承诺的?你全身上下连根毛都是老娘的,可你现在翅膀硬了,敢卖我资产?”

    “真是快疯了,就说我没有啊。”

    “要是有呢?那我就要问你耳朵和眼睛哪个重要了。”高金霞向保镖命令。“把东西拿出来!”

    保镖走进房间,拎出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

    “这什么?”崔胜威问。

    “你打开啊。”

    崔胜威依言打开,怔住,望着盒里的东西。

    “怎么?没话说了吧?”

    方才还一脸赖皮,这会儿崔胜威凛着脸,缄默了。

    “这也是我的资产吧?谁准你卖的?现在——”高金霞执起柺杖,抵住他颈部。“告诉我,眼睛和耳朵,哪个更重要?”

    崔胜威陷入长考。

    “想清楚没?”高金霞催促。

    崔胜威拿出盒里的东西,是一把酷炫的黑底金纹电吉他。

    “这么漂亮的电吉他,你竟敢给我放到网路上标售?”

    “真是。”崔胜威吸口气,镇定下来,故作轻松道:“奶奶,这么说得标的那个‘娜娜’是您喽?唉,早知道是您我就不收钱了。”

    “重点不是钱,你崔胜威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趁我不知道的时候贱卖我的资产就是在弄我。”

    “会卖它是因为用不到,丢下老婆和孩子落跑的人,他的东西我看着碍眼。”这把吉他是老爸的。

    “干么又掐我?”

    “做爸妈的就是再烂,能把你们生得四肢健全就要感恩。”

    “我又不会弹,一直放着积灰尘也不对吧?我这是在‘活化资产’,反正我的钱就是您的钱嘛,您以前做投资的,怎么不知道活化资产的重要性?”

    “啧,满口生意经,看来我把你教得很好。”

    “这要感谢您的栽培。”还有虐待。

    “你说得对,所以我帮你找到‘活化它’的方式了。”高金霞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塞进他怀里。“给你。”

    “这什么?”不看还好,一看就喷笑。“来自地狱的使者,体验恶魔的调教,痛彻心扉唤醒你的吉他魂,地狱魔鬼训练营正是为堕落的你存在。这什么啊?哈哈哈。”

    “好笑吗?这是帮你报名的电吉他密集训练班。”

    “哈哈哈,天啊,哈哈哈,我哪有时间弹吉他?”崔胜威笑到掉泪。

    “没时间吗?那去死好了,死了就有时间了。”

    “我不喜欢电吉他!”那是混蛋老爸的嗜好。

    “但我喜欢。六个月后,在我八十大寿上,我要听你弹它。”

    “您喜欢电吉他?0K,您生日时我请乐团来表演。”

    “我比较想看狗崽子表演,自己的吉他要自己弹。”

    “不是我的!”

    “这叫子承父吉他。”

    “奶奶您这是——”

    咚滴通!

    电吉他忽然发出沙哑声。

    正在卢的两人一齐转头望,刚刚还趴在一边的车东元,竟来到近处拨弄吉他弦。

    “好像满好玩的,呵。”车东元弄弦完毕,仰起脸对着他们笑。

    “威,他动我资产。”高金霞说。

    “剁他的手。”崔胜威道。

    车东元又想哭了,有钱人的情绪好难拿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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