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医馆前让她看到他从百花楼走出来时,他就有些介意了,当下的感受那么明显,他却选择了忽略。.莫非人心就是如此,在自己都尚未察觉时已悄然变化,当他察觉时,更是萌芽到他没法阻止生长的境地……

    “即便是感觉麻烦,大人也不会说。”银衫面色诚恳,微笑道:“大人不好拒绝我,那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因他的神色不清不明,所以她斟酌着字眼,可总觉得他在不满意什么。

    “你有眼力?”楼天临沉寂了半晌,微微蹙眉。“我看你一点都没有。”

    这个姑娘,除了照顾弟弟妹妹,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主。

    “大人不是来买衣服的吗,怎么不见大人买的衣服?”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银衫试着转移话题。要她说,他绝对不像会亲自出来买衣服的人,看他衣物鞋履做工之精致,肯定都是家里做的。

    县衙里的人说他是从京城来的,是个普通进士,应是打通了某些关系,所以年纪轻轻便能来上任。

    她觉得,就算他是那每一科都会让几百人的进士,也绝对是出身京城的贵胄世家,因为身上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他不会在白阳县久居,兴许只外放一两年就会调回京城为官。

    “我来见这里的老板,有事商议。”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见巧绣庄的老板,为的还是寻找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

    巧绣庄是城里最大的绸缎庄,还给人订制衣物,因为绣工精巧,很多家里有点钱的姑娘都会来这里订做衣物,且是从里到外的订做,需要量身,因此这里的绣娘比别人多出很多机会见到女子的身子,找到梅花胎记的机会也大些。.

    自然了,他照例是说自己有怪癖,若是找到定有重酬,那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老板一口应承,相当爽快。银衫轻轻咳嗽一声问道:“大人,这里的老板当真是女子吗?”

    若是女子,那就比较好办了……

    楼天临心里莫名悸动。难道她是在意他见别的女子?一时间,他心里的感觉,他自己也不敢去分辨。

    他咳了一声。“是女子不错。”

    “大人——”银衫有些没把握地问道:“若我也想见见老板,大人能帮我引见吗?”

    他肯定就是她命中的贵人没错,她脑中的想法才刚成形,他碰巧就见过巧绣庄的老板,肯定是老天在帮她这个需要养家活口的穿越者。

    楼天临没想到自己还在纠结对她的感情真貌,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要见老板?”他不禁微微挑眉,纳闷问:“做什么?”

    银衫一笑,据实以告,“我想跟老板谈生意。”

    她的第一桶金是他帮忙挣到的,又在孟来宝情况危急时出手相助,这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瞒他,他不知不觉中已被她定位为自己人了。

    “什么生意?”楼天临狐疑地看她。“你想写童三宝闯绸缎庄的故事?”

    银衫忍不住噗哧一笑。“不是那样的,我有个衣服的构想想跟老板谈谈。”

    楼天临向来很厌恶女子没事冲着他笑,可现在他却看着眼前眉睫乌浓的笑颜,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好似皇上多年前跟他说过这种感觉。.

    皇上说,见到他那个好妹妹天爱笑时,就好像有只手在撩拨他的心弦,让他不自觉就想跟着她走,他能为她抛下江山。

    多年后,皇上终于如愿以偿的把天爱册封为皇后,那他……咳!不妙,大事不妙……

    “走吧!我帮你引见!”楼天临蹙眉说道。

    看来,他得速速从这种陌生甜香的氛围里抽身,不然这孟银衫可要住进他心里了。

    巧绣庄的偏厅里,一个小丫鬟进来低眉顺眼的上了三盏茶后退下。

    岳十娘轻巧的错着杯盖,微微上扬的凤眸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今日二度见面的楼天临和他带来的姑娘。事实上,她知道楼天临是什么人,只不过他不想身分暴露,她便从善如流罢了。

    他乃是京城调派来此,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所以对他提出的古怪要求,她才会一口答应。

    瞧他长得人模人样却有此怪癖,要寻找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堂堂县令想要窥视女子身上的胎记,还指定要梅花形状的,这等癖好实在少见,也难怪他要隐藏身分了。

    她是生意人,和父母官打好关系是必要的,所以她买楼天临的帐,也会尽其所能的帮他找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可这开口就说要和她谈生意的孟姑娘……这姑娘的帐她要不要买,端看她和楼天临的关系而定,若是关系密切,她还是会买帐的。

    “不知孟姑娘要谈什么生意?”岳十娘看着银衫,笑吟吟地开口问道。银衫轻轻咳嗽一声。“岳老板,咱们能另辟一室私下说吗?”

    岳十娘意外地扬起了眉。她的意思是,她要说的话,不能让县令大人听到?

    瞧瞧县令大人的脸色变化,可真精采,这表示他也不知道那孟姑娘会避着他吧?呵呵,这可有趣了。

    如此,可以说明他们不熟是吧?如果不熟的话,那她也没必要买帐了。

    不过,因着是县令大人带来的人,她还是会给几分面子,听听她要私下说什么,若是她想寄卖绣品却要不合理的高抽成,她就要斟酌了,她岳十娘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主,别想藉着跟县令大人攀亲带故就想来揩她的油。

    “当然可以了,就到里间暖阁说吧!”岳十娘起身朝楼天临欠身一福,言笑晏晏地道:“公子稍坐,我们去去就来。”

    楼天临直盯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孟银衫要说什么,竟然不让他听?嗯哼,她这算过河拆桥是吧?

    他一径的板着脸,茶入口但毫无滋味。

    银衫压根儿没想那么多,她只想到她要画的东西不能让楼天临看到,半点都没想到她这个避开的举动会打击到他。

    “这里只有我们,姑娘说吧。”岳十娘坐了下来,一派从容的做洗耳恭听状。

    银衫只想速战速决。“岳老板,麻烦给我纸笔,我有件肚兜的构想,想问问岳老板有没有意思生产。”岳十娘也不啰唆,没另外唤奴婢,自己从木柜上取了纸笔出来,还亲自给银衫磨墨。

    银衫知道眼下自己的毛笔字还不行,不过画画总是比写字简单的,尤其胸罩的构造并不难。蘸好笔墨,她画了一件胸罩,岳十娘在她旁边看着。“这是?”这么短短的一件,是要穿在何处?

    “这是肚兜的一种,叫做胸罩。”银衫比划着自己胸部。“就穿在这个地方,不但可以维持胸型……就是乳房的形状,还能……还能……”

    前生她一直是乖乖牌,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勾引男人、放荡性感那类的词汇跟她没半毛关系,如今要叫她说,她还真说不出口。

    见她脸蛋微微发烫,岳十娘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她两眼放光,染着艳红蔻丹的纤纤指尖指着那胸罩道:“还能令男人神魂颠倒?”

    众人皆知,她从过世夫君手里接下巧绣庄,一手扩大到如今的规模,但鲜少人知道她从良嫁人前是徐州翠仙坊的头牌花魁,她对女人很了解,对男人更了解,这样的衣物,穿起来肯定叫男人疯狂。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岳十娘能一点就通,银衫松了口气,她不必多费唇舌了。

    岳十娘笑睇着银衫。“看不出孟姑娘小小年纪竟能对男人有这番体悟,设计出这般天下无双的肚兜来。”什么对男人有体悟……银衫的脸越来越烫,结结巴巴地道:“过奖了,过奖了。”

    岳十娘现在知道了,她不是和县令大人不熟,所以避着他,是这样精采的衣物怎能在县令大人的面前画出来,岂不羞死人?

    “这样吧,孟姑娘,你这件肚兜我很中意,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出三百两买下如何?”岳十娘快人快语地道。

    她愿意出三百两,是因为她认为那件肚兜大有可为,也值这个价,已完全将县令大人的关系排除在外了,没有县令大人出面,她还是会买下这个肚兜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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