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打趣地笑道:“会不会是爷想太太,又跑回来了?”

    “那我一定马上赶他回苏州!不认真学习,岂不辜负师父的期待和美意?”童芸香笑着嗔骂。.

    “太太真的舍得?”杏儿挤眉弄眼地问。

    童芸香哼了哼。“那是当然。”

    主仆俩说到这儿,就见赵大娘走回来。

    “太太,门外的人说是程家派来的。”

    “程家派来的?”童芸香心想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快让他进来!”

    赵大娘前去开了门,童芸香主仆俩也跟在后头。

    谁也没想到当门闩才稍微拉开,就被外头的人一脚粗鲁地踹开,赵大娘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上,哎哎地叫着。

    接着,一道男人身影冲进门内,右手还握了把刀子,恶狠狠地吼道:“姚锦杉呢?把姚锦杉叫出来!”

    杏儿尖叫一声。“你要干什么?”

    “姚锦杉!”姚敬平脑后的辫子松松垮垮,面容狼狈地大喊。

    “你是什么人?找我相公做什么?”童芸香伸手要把杏儿拉到身后,不过杏儿坚持不让,死命护在她身前。

    姚敬平瞪着她,接着狞笑一声。“原来是他那个丑媳妇,没想到传闻是真的,脸上的胎记真的不见了,人也变美了……既然他不在,找你也一样。”

    “你不要过来!”杏儿吓得全身发抖,但还是拚命保护主子。

    姚敬平挥舞着手上的刀子。“滚开!”

    杏儿哇的一声,本能地闭上眼,僵在原地,接下来就被狠狠地推开。

    “太太!”赵大娘扶着腰叫道。

    “谁敢再叫就杀了她!”姚敬平将刀子抵在童芸香脖子上。.

    见状,杏儿连忙摀住自己的嘴巴。

    童芸香已经大概猜出对方是谁。“你是……姚家那对兄弟的其中一个?”虽然早有预防,但还是百密一疏,上了对方的当。

    “他为什么不乖乖去死?都三十年了,为什么要回来?”姚敬平把一切都怪在姚锦杉身上。“都是他害的!”

    她冷笑一声。“你们没听过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吗?我相公可没有要你们父子卖假货,这是老天有眼。”

    “做生意为的就是要赚钱,究竟错在哪里?一定是他联合香山帮来对付咱们父子,想要夺回家产……哈哈……他别作梦!”妻子丢下他回娘家,爹又被关在牢里,弟弟成天发酒疯,什么都不管,跟了十几年的老帐房把仅剩的银子卷走,姚家真的完了!幸好还有那座宅子可以遮风避雨,他绝不会还给姚锦杉。

    听他还不知悔悟,童芸香说再多也没用。“你就算杀了我也救不了姚家,只会跟着你爹一起坐牢。”

    “我要让姚锦杉后悔活在世上……”姚敬平两眼布满血丝地吼道。

    “喵!喵!”突来的猫叫打断他的话。

    不期然的,小小的身影扑到姚敬平身上,他吓得举起刀子乱挥。“什么东西?!”

    圆满跳到地上,弓起背叫了两声,接着又纵身一跃。

    “该死的猫!”姚敬平用力一划。

    听到圆满吐出哀鸣,倒在地上,童芸香想要过去察看,又被抓回去,刀子又抵在了脖子上。

    姚敬平拖着童芸香往大门口走。“谁都不准靠近!”

    “太太!”赵大娘焦急地唤道。

    姚敬平威吓道:“谁敢大声嚷嚷,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闻言,赵大娘和杏儿都不敢大叫救命,只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快走!”他低声催促。

    童芸香只能被迫跟着他步出家门。

    “喵!”虽然右前肢受了伤,圆满还是努力站起来,想去救主人。

    这个时辰,杏直街上不见半个人影。

    “走快一点!”姚敬平略带压抑地催促。

    童芸香要自己保持冷静。“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当然是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跟你温存一番……”他发出狞恶的笑声。“嘿嘿,姚锦杉若是知道他妻子的清白被毁了,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真是等不及想看到……”

    她怕到连心都在颤抖。“我宁可咬舌自尽。”

    “就算死了,也可以奸屍。”姚敬平丧心病狂地哼笑。“我要让姚锦杉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个人真的疯了!童芸香全身发冷,不行,她必须想办法逃走,若清白被毁,她也没脸去见丈夫了。

    这么一想,她便鼓起勇气,两手抓住姚敬平握刀的手腕,用力一咬,咬得好狠,只差没把肉咬下来。

    姚敬平惨叫。“哇啊——”

    趁刀子从脖子上移开,童芸香推开他就跑。

    “你这个贱女人找死!”他龇牙咧嘴地骂道。

    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墙,听到身后传来跑步声,心脏差点停止,但还是不敢停下脚步,等察觉到对方已经逼近,赶紧去敲某户人家的门。

    “救命啊!有没有人在?快开门!救命……”

    “看你往哪儿跑!”姚敬平表情凶恶,就要伸手抓她。

    童芸香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泪水在眼眶中凝聚,就在这当口,好几道模糊身影凭空出现。

    “喝!”姚敬平倒抽了口凉气,伸出的左手又缩回去。

    那几道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看不清五官长相,但却纷纷挡在童芸香和他之间,姚敬平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正愤怒地瞪着自己。

    “呃……你们……”他退后两步,模糊身影也一一朝他飘近。

    “啊!鬼、有鬼啊……”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叫道。

    只见它们散发出阴森鬼气,全扑到姚敬平身上,轮流上他的身,他惨叫连连,宛如中邪般在地上打滚。

    看着眼前诡异的画面,童芸香也呆住了。

    突然,姚敬平被人从地上拎起。

    “你这个畜生,姚家没有你这种子孙!”匆匆赶回家中,得知真的出事的姚锦杉马上寻了过来,握紧拳头,就往他的脸连挥好几下,最后将人打倒在地。

    负责带路的圆满在旁边喵喵叫着,仿佛在附和主子的话。

    童芸香直到这时才哭出声来。“相公!”

    “芸香!”姚锦杉转身看着妻子。“有没有怎么样?”

    她投进丈夫怀中,惊魂未定地道:“我没事……”

    “你都吓得全身发抖了,怎么会没事?”他搂紧妻子,一颗心同样跳得飞快,就怕自己来不及赶到。“我已经尽量赶回来,还是晚了一步,让你受惊了……”

    姚敬平依旧被轮流上身恶整,倒在地上哀嚎。“啊——啊啊——”

    “多亏它们救了我。”童芸香吸了吸气。

    看着那几道忽隐忽现的模糊身影,姚锦杉认出其中一个拄着柺杖的老妇,还有一个两手抱着木雕兔子的女童身影,终于明白它们全是受过妻子恩惠的亡者,在最危急之际,显灵救人。

    “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妻子,真的谢谢你们。”

    它们转头看着夫妻俩,然后渐渐消失了。

    当天一亮,姚敬平被五花大绑的送进知府衙门,他被那些鬼给折腾怕了,什么都招,不敢有半句谎言。

    “这次最大的功臣就是圆满,不枉咱们养牠这么久。”姚锦杉赏了牠一大碗捣碎的鱼肉,让受伤的牠满足地大快朵颐。

    童芸香摸着牠的头。“多吃一点,伤才会好得快。”

    “喵!”圆满开心地叫道。

    不到中午,程承波和郭晋都赶来关心,一致希望姚敬平能多关个几年,免得又出来害人,但不到半个月,却传出他在牢里天天喊着“有鬼!有鬼!”,之后就突然暴毙身亡,至于真正的死因就不得而知了。

    待事情告一段落,姚锦杉又回到苏州,这才听说三天前的深夜姚家失火的消息,据逃出来的奴才说是二少爷发酒疯,放火烧房子,大火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来不及灭火,最后连自己也烧死了,屍首就停放在衙门里,等着亲人认领。

    他赶到家门前,走进半掩的大门,里头已被烧得面目全非,还能闻到明显的烧焦味,不禁流下两行男儿泪。

    “爹,不论要花多少年,孩儿一定会将它重建起来……”

    姚锦杉对着烧毁的断垣残壁发誓。

    尾声

    三年后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也是姚锦杉第一次带着妻子来到位于苏州的祖坟祭拜,只见祖坟旁还有座小坟,那便是姚锦柏父子三人埋骨之处。由于平日养尊处优,受不了牢狱之苦,加上得知两个儿子死于非命,万念俱灰之下,撑不到一年,姚锦柏也跟着病死。人既然死了,再怎么不肖,也是姚家子孙,姚锦杉便烧香请示列祖列宗,只同意让他们葬在祖坟旁,算是对父子三人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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