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菱听到这里觉着有点头疼,所以帝寇早以前就来找过她了,他已经找过她一回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个她误以为是梦的一段记忆。

    很小的她就遇见过帝俊,帝俊跟她说她弄丢了一个人,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只是该死的,他却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样了,她记着她当时从他眼底看到的绝望,他把她弄丢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把她的样子都弄丢了。

    而后转念一想,风菱又想到那一晚帝俊说的一句话让她当时很在意,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想来,她兴许明白了,他说,她只要知道她的样子他再也不会忘了,对了,他用了“再”,说明他忘记过她的样子,可是他的心却时刻提醒着他不可以忘,不能忘,绝对不要忘。

    雷泽言的话还没说完,而在接下来的话,让风菱觉着她可能快要疯了,甚至她会一跤摔倒下去,浑身无力地爬不起来。

    她听到雷泽言说:“东皇他一千五百年前便遇着过你,这事究竟怎么回事,我不大晓得其原因,因为白泽也对此迷迷糊糊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他遇着你的时候却不是个好时机。

    白泽说,那时候东皇因为巫妖大战的缘故,受过重伤,你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他已经恢复了个九层半,差不多好全了的时候,但是也没好透。而东皇修的是无情道,原本是绝了七情六欲的,可不知怎的,还是对你生了情,这就是孽缘。

    而当时白泽原本以为即是不能开花结果的一段情,东皇不会在意,可谁想东皇似乎压根就没打算斩断这份孽缘,硬生生地拖延了伤势,把这孽缘变成了他的情劫。

    后来你离开了妙严宫,东皇去遗忘界寻过你,可惜那时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着,原本东皇打算将整个洪荒翻个遍的,可是大约是无情道作祟,他越想起你,忘得就越快,甚至连你的样子他都忘了。

    可是,东皇不肯就此忘记你,所以他不断的临摹你的名字,临摹着从一个叫闵赢那里打听到的唯一关于你的消息,说你一千五百年后会回来,他这一千五百年来没有再疗过伤,甚至不知是不是刻意在拖延伤势,直到把伤越拖越重,就为等着你,直到等到了一千五百年后…”

    听到这里,风菱的双肩开始不断的颤抖,一千五百年啊,他这一千五百年来都在等她,等一个他连模样都忘记了的人。他已经找了她一千五百年了…

    风菱颤颤巍巍地张了张嘴,她发现她的双唇已经干涩了,就好像是久久未霖甘露的龟裂的沙漠,连唾沫都咽不下去,可是她并没有想要喝水的念头,只想听下去,虽然下面的话她有预感她兴许已经猜到了大半。

    她游离地问到:“然后呢…”

    “然后他找到你了,原本他已经找到你了,可是他忘记了,他也不曾料想你会以一个孝子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他错过了。

    好在似乎上天还算仁慈,过了十来年后他又遇到了你,可是他那时伤已经很重了,他意识到他似乎保护不了你,而且这样拖延伤势并不是一个长久有效的法子,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你,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风菱的面上已经出现了苍白之色,咬着干涩的唇瓣,已经裂开的唇瓣上冒出了一抹殷红,她强迫自己镇定,告诉自己接下来的话大约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是她此时晃不走脑袋里的想法。

    她怎么会忘了帝俊的性子,帝俊是个十分固执的疯子,固执得只要认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改变,所以最后的结果只能——要么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要么他死。

    他一定会选择最危险却最有效的方法,既然无情道是他的阻碍,和他同生共存,那他就选择让他和它一同毁灭。

    很快,雷泽言证实了风菱的猜测,继续道:“他选择以死相赌,赌上天收不下他这条命,赌无情道不敢跟他下地狱。

    然后他赌赢了,他不仅活了过来,还摆脱了无情道,虽然不晓得他能活过来是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但我想兴许并不容易吧,硬生生地将自己磨灭又重塑,那恐怕不仅要能耐,还要坚定的意志。”

    果然,他不是诈死,他是真的死了,而这一切她都不晓得,他经历的这一切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还以为他只是就好像是开了个死亡的玩笑,那期间的经过,她都不在…

    “我以为会有疤的…怎会没有呢?”

    “原本是有的。”

    是的,原本是有的,只不过她是他的一场情劫,让他经历了挫骨重生,所以疤都没了。

    风菱的眼泪到底是决堤了,不停地往下翻腾,泪眼婆娑中,她仿佛看到了帝俊那云淡风轻的笑意,在评价着他对这事的看法:

    他在说,若是他没死,那他就算计了个全满贯,若是他死了,也无妨,他到底是抱着对她的记忆死的,也不算输。

    混账!你怎可以这样?怎可以如此“骗”我?亏得你赌赢了,万一赌输了,你仍旧得意,我怎么办?风菱的眼泪在眼睑上已盖上了一水汪洋。

    雷泽言的劝言已不大清楚了,大约在说着:“玥儿,我不晓得东皇到底骗了你些什么?但是若你觉着他骗你的那些比不上他同你好的这些,倒不如见他一面,许是到那时你就觉着你没如此生气了。”

    说着,雷泽言拍了拍风菱的肩,而这时一个汹影闪了出来,站到了两人之间,像个十足的肖卫一般,将风菱往后一挡,尖刻的视线落在雷泽言身上,潋光一闪:“你胆敢欺负我母后?”

    肖卫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稚嫩,可口吻沉苛又老练,让风菱无奈破涕为笑,拉过他的手,道:“君儿,胡说什么,这是你舅舅,你当他会欺负娘亲?”

    肖卫闻之,收了收视线,红起了小脸,支支吾吾起来,但先前那一瞬间的爆发力却让雷泽言记忆犹新,万分惊人的相似,他毫不犹豫地问到:“这是东皇的儿子?”

    这也能瞧得出来?虽说这小子真的长得像帝俊,但是六岁的娃还没张开呢,不仔细对比哪能如此容易判断?风菱不由得惊讶的问到:“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雷泽言双指指了指眼睛,无疑道:“眼神。”

    唔…的确就是冰山的眼神,睥睨天下的冷淡的眼神,果然是亲儿子。

    风菱拉过了肖卫的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笑道:“君儿,母后带你去见君父可好?”

    然而未料,肖卫并没有很激动的样子,反而扭捏起来,雷泽言见状还心道,先前觉着这小子似乎太过成熟,这会儿看起来到底还是孝子嘛,害羞了。

    不过风菱似乎并没有如此认为,她挑了挑眉,问到:“嗯?不好?”

    肖卫点了点头,两只食指来回搓着,害羞地吱唔道:“对,我还没做好准备,今天才晓得原来我是有爹爹的。”

    风菱眯起了眼睛,你就吹吧,你平日里看这么多书,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还不晓得自己有个爹爹?顶多是不敢问罢了!你要真是像其他孝那样好忽悠,以为光靠你娘我一个人能生出你来,你娘我能少操多少心。

    不过,到底是娘厉害些,风菱看着肖卫,幽幽道:“嗯,你是有爹爹的,或者你是母后打擂台送的。爹爹和擂台,你选一个吧。”

    话音一落,肖卫立即转身,挽起袖子仿佛是准备打点行当似的,展现出了十分激动的举止,吆喝道:“去见爹爹,走吧!”

    雷泽言见状一愣,恍然大悟,果然这也是风菱的儿子!强烈的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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