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音山遇险之后,大难不死的萧铣下旨免了武攸县“地龙翻身”受灾村寨的赋税,并拨付专款赈灾,垦荒工程照旧进行。

    将士们热火朝天地和苗瑶民众一块干活,一来促进军民关系融洽;二来可以增加粮草储备;第三,顺便将兵权收归到自己的手中。一举三得,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迅速形成。

    梁国的功臣们因为接连的胜利和小农思想的制约,自恃有拥立之功,表现都很另类:专横恣肆、随意杀戮、目空一切,连皇帝萧铣都不放在眼里了。

    一日,萧铣登上了象山,远眺巫水河岸:“窝在武攸县城,时间一长,掌控不了那些散落在各州县的将领,我岂不成了山大王?”

    中书侍郎岑文本(岑参的祖父)似乎看出萧铣的心思:“皇上,这巫水河畔有灵气,左狮右象的,风水宝地,我们不如在竹丝峒再建一个都城?”

    萧铣当然不会同意岑文本的建议:“自古以来,无穷乡僻野立都之惯例,何况竹丝峒那土城太小了,容纳不下多少人马。朕还是回江陵水城去比较好。”

    “皇上,臣听闻步城之地,山高路远,是个藏兵的好地方,易守难攻,以山溪之险固国,立行都也未尝不可。”岑文本坚持说。

    “极楚南边,诸多不便,罢了,罢了。”萧铣罢手道。

    “陛下,你是属兔的,久居水城,不利,望陛下三思。”岑文本掐指一算。

    “我梁国有三多:一、土地多,疆土东至九江,西抵三峡,北至汉水,南尽交趾(今越南),南方之地皆归梁;二是兵多,朕麾下雄兵四十万;三是朕的将多,有董景珍、雷世猛、郑文秀、许玄彻等七孝,手下人才济济。有了这三多,即便住水城,朕可高枕无忧矣!”萧铣嘿嘿一笑,“就算是北方的李渊来了,朕也可以和他打个平手,划江而治……”

    萧铣并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也没有严明的纪律,想当然的行事风格,在乱世注定了只能当个草头王,至多是割据一方,成不了大气候的。

    岑文本读懂了萧铣,不再多说,寻思道,哎,萧铣得过且过,唐朝才是最大的对手,为何他视而不见?

    于是,糊里糊涂的萧铣便多了一个响当当的外号——萧三多。一介落魄书商、一个小小县令,如今却拥有如此大好的河山,重要的是它归萧家人掌管,个中的美妙心情,只有萧铣自己能懂。

    就在萧铣顺风顺水,一路风雨兼程、高歌前行之时时,一场来自梁国的内乱改变了整盘棋的格局。

    功臣尾大不掉,的确是摆在君王面前最大的难题。对此,萧铣又恼又怒,冥思苦想,想出一招“务农释兵权”的妙计,想通过为民减负,发展农业,裁减军队,解甲归田的幌子,达到削夺众将帅兵权的目的。

    放兵营农的理念,对一个健康的政权是非常必要的,没有哪一个国家需要维持过量庞大的军队。但其正当性和可操性严重取决于执行的时间和具体环境,缺乏环境适应性的政策,从来都是有害无益的。萧铣并没有看到这一策略的隐患,只图一时痛快。

    萧氏的政策,毫无疑问地带来政治紊乱和军事崩溃的双重灾难性后果。董景珍等元功宿将表示出强烈的抵制,但该项政策仍然强硬地推行开来,都城江陵周边的军队被解散一大部分,除了萧铣的亲卫军队,大量岳阳系统的兵力被卷入罢散的行列中。

    在明知矛盾已经逐渐酝酿扩大的同时,萧铣并未采取相应缓和措施,以稍稍安抚将军们的情绪。

    冲突没有意外地爆发了。罢兵造成利益损失最大的,自然是晋王董景珍,他既是岳州系军队的首领,又是萧梁的大司马——理论上的兵马大元帅。萧铣要散兵,就是要拿董氏集团开刀了。

    董景珍的弟弟董景贵也是将军,直来直往,他自然明白萧铣心里打的小九九,是要收割他们。对此,他选择了走黑道——谋反,密谋诛杀萧铣。

    结果因为保密工作没有到位,阴谋败露,萧铣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立即逮捕并斩杀了董景贵。可能萧铣觉得这样还不过瘾,马上下了一道诏书,赦免了董景珍,请正在长沙征战的董景珍速回巴陵。

    内讧已然形成,一道毫无诚意的赦令并没有什么作用。董景珍一听,心都结冰了,弟弟没保住,自己也差不多了,谁会提着脑袋,傻乎乎地送到江陵去萧三多砍呀?

    董景珍迅速向唐朝军队抛出了橄榄枝,派人与镇守巴蜀的李唐赵郡王李孝恭联络,接洽投降事宜。唐朝方面也十分快速地作出了反应,镇守峡州(今湖北宜昌)的许绍整军准备出峡接应。

    萧铣被迫接招,长沙是梁版图的核心区域,如果发生了里应外合的事件,后果将无法收拾。萧铣遂令齐王张绣率军进攻长沙,坚决地削平叛乱。

    董、张二人都是岳阳系人物,兵力众寡相侔,但一乱一顺,张绣自然是占了些优势。董景珍和张绣是旧交,这一次见面,居然是各事其主,不免有些尴尬。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张绣站在城下劝道。

    董景珍登上城楼,试图以此劝说张绣放弃进攻的意图:“前年醢彭越,往年杀韩信,您没听说过吗?何必互相攻讨?”

    “你投降唐朝,就是对皇上的不敬,杀无赦!”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杀了我,你也一样会被萧铣所杀的。”……

    谈判破灭,接着张绣进兵围城,两人开打。董景珍不幸被自己的诅咒命中,他的部队没能撑得住张绣的围攻,更没等到**许绍的援救,董景珍溃围而逃,结果被自己的部下所杀。

    成功平定董景珍叛乱,没有给萧梁带来多大的巩固,后面的场面更加难以收拾。张绣因功晋升为尚书令,成为梁政权第二号人物。得下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职权,张绣开心地笑了。

    当初一起拥立萧铣为帝的兄弟们都死得差不多了,沈柳生死了,徐德基死了,董景珍也死了。没有了其他功臣的制约,张绣开始放纵自己了,开始专擅弄权了,开始为所欲为了。萧铣好猜忌的性格和张绣不知死活的放纵很快又爆发了新的冲突。

    当萧铣感到自己的帝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再也不能容忍了。原本他们可以坐下来很好地谈一谈的,萧铣却选择了阴招。

    趁着喝酒之时,萧铣发动政变,以“谋逆”的罪名,当场把张绣逮捕了,亲自拔剑杀死了尚书令张绣。

    杀人是个血腥活,也是门技术活,什么时候杀,怎么杀,都有方法的。可惜萧铣书卖了好几年,却从不爱看书,不懂借刀杀人的绝妙。他那宽仁的外表下藏着多疑猜忌的心,离间了多少战友,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连环内讧的影响极其恶劣,在外镇守的将领们恐怕祸及自身,惶惶不可终日,很多人选择了逃离。他们悄悄地走,挥一挥手,不曾带走一片云彩,带走的只是无尽的失落……

    对此,萧铣除了长叹息外,只能对他们行注目礼,听之任之了。走吧,都走吧,大不了我萧铣再去街头摆地摊得了。

    刚刚形成规模的萧梁政权,遭遇了空前的离心危机,而萧铣却拿不出更好的方案,重新将旧部团结在一起。也因为梁国的内讧,萧铣失去了逐鹿中原的宝贵时机,为他日后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萧三多皇帝忙着打曾经支持自己的战友之时,而老李(渊)带着几个儿子们在北方打着维护隋朝统治的旗号,忙着收拾各路诸侯,一个个被他打得哭爹喊娘的,连实力最雄厚的瓦岗军都被一窝端了,唐朝实力大增。

    李唐的主力集中在信州(夔州),萧铣的主力集中在荆州,双方对阵。中间的峡州是双方对阵的前线。唐、军在峡州被阻挡了很长的时间,无法取得进展。

    在信州(夔州)以西,是开州、通州,开州有个蛮酋名叫冉肇则,在当地比较有实力,而且不与唐朝合作。

    萧铣看到了这个机会,派出其东平王萧阇提到开州,与冉肇则合作,从而在信州(夔州)唐、军的背后打下了一颗钉子。

    冉肇则的战力不弱,曾在武德三年二月攻陷通州,使得信州(夔州)唐、军处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唐朝与萧铣对峙态势,萧铣则从荆州派军队进攻峡州,试图与开州的萧阇提、冉肇则前后夹击,攻克李唐的峡州、信州(夔州),打通进入巴蜀的通道。

    萧铣为此出了两次兵,第一次派出杨道生围攻峡州,但被许绍击败。第二次派出陈普环率水师进入峡州,试图打通与开州萧阇提的联系,后来也被许绍挫败了。

    一旦峡州和信州(夔州)有失,不但李唐对阵萧铣的前沿基地会被拔掉,而且会威胁到巴蜀的安全,李唐的军队数月没有进展,为此李渊很是生气,决定要撤换总指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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