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礼目光空空的往城门疾步行行走,他必须找些事做,所以不敢停下脚步。

    城门马车来来往往,马蹄规律的踢踏声拉回他的理智。

    他将怀里现有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带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给穆梳的家书,递给要出城的一位马车夫。

    马车夫摆摆手,这可是私人老爷家的马车,不拉人的。

    他可不管,又迎上另外一辆马车,这次成功上了车,车夫将银子接了,却把家书丢在地上,被车辕压过,浸湿在泥水里。

    车夫并不往吉祥镇去,他也不在意,剩下的路便用走。

    他从朝阳升起的时候开始爬山,走得又快又急,在林木间奔跑,嚼着草根解渴,拳头始终紧紧拽着,一前一后有力的摆动。

    夜幕时,他已经爬过了两座山头,只要稍微放慢速度,大腿肌肉就一直打颤,胸口火辣辣的疼,每呼吸一次都带出重重的喘息声。

    “她不会背叛我,否则当初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深夜与我幽会。她总是无法违抗穆夫人,一定是被胁迫的,说不定是穆夫人私底下强迫她嫁给别的男人。

    他了解她,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到穆家去,跪着也好,磕头也好,让穆夫人把女儿嫁给自己。谁家父母不愿意看儿女幸福呢,虽然他一无所有,但他能给炙热的爱啊!绝对不会像穆老爷一样,对妻子不闻不问,把酒当成老婆。”

    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他一颗不停歇的赶路,偶尔碰见有同路的,还能幸运的被捎上。大多时候,他都在没日没夜的爬山走路,如果碰见人家,他就去求些水,因为走得匆忙,他已经没有一点银子了。

    很多时候,农家不仅给水,还给吃的,听这俊朗的酗子要用两条腿走回家,都觉得惊奇。

    他走了四天,终于看见熟悉的田野,有几个面孔也是熟悉的。他所想的已经变了:

    “我要杀了他,谁都不能从我身边将她夺走,哪怕是京城来的达官贵人都不行!”初春冰冷的风灌进领子里,他抖了抖,继续嘀咕,“他居然敢强迫小姐嫁给他,一定要阻止,哪怕用拳头让他安静,哪怕锁住达官贵人的喉咙。”

    城门要关了,他小跑着进城,在漆黑的街道奔跑,轻而易举的辨别出家的方向。

    只剩下一条街了,拐过这条街就能见到穆家的围墙,可是他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内心狂热的嗜血情绪一落千丈

    “还能做什么,我只是个一贫如洗的人啊,和那位陆公子站在一起,就好像不起眼却又惹人烦的蚱蜢。没有人会相信我和她的爱情,他们只会让我去看大夫,说不定还会揍我几拳。可是,既然来了,总可以问问好吧,像一个安分守己的仆人,只是问一声好。”

    他已经打定主意,脚步更加坚定,这时却从拐角处闪出来一只野狗。

    黑色的野狗耳朵上缺了一块,朝他疯狂吠叫。

    他认出了这只野狗,急忙忙冲上去,擒住狗脖子脱到角落。

    黑狗拼命挣扎,喉咙哀嚎不断,他也哀声的用商量的语气道,“别叫拉,听话,我可是救过你的。”

    黑狗喉咙里一直发出呜咽声,他也愁眉苦脸的蹲着,不敢松手。一人一狗对峙着,似乎都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却又不肯让步。

    穆家朱红色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人影信步走出来,陶先礼弹起来,下意识认为这就是那陆公子。

    黑狗的动作更快,已经直直窜过去。

    “哪里来的野狗!”

    是住在街尾的书生,陶先礼一身冷汗,轻靠冰冷的墙面。

    送书生出门的管家举着灯笼发现了他,见他狼狈至极,急忙让他进屋。

    “是碰见强盗了?”

    “不是。”陶先礼大步流星往里走,状似漫不经心的问着,“府上有客人吗?”

    “哪里来的客人,刚那书生是我亲戚家一小子,你是来找老爷的罢,可不巧,他们上京城去了。”

    陶先礼猛的顿住脚步,厉声喝道,“上京城!”

    周围的狗又齐齐吠叫,管家让他小声点,“有何奇怪的,陆公子主家在京城,自然要去京城成亲,前日刚走,怎么了?”

    陶先礼抹了把脸,“没什么,担心他们在路上颠簸。”

    “那马车倒是舒适的,陆家公子对小姐是没话说.....你要去哪?”

    “我有事要找穆老爷报告,必须要立刻赶去。”陶先礼坚决的走向马厩。

    初春,到处都潮湿得很,谁家都忙着春种,官道空落落的。

    这细雨已经飘了好几日,凉气像是钻进骨子里,穿多少衣服都没用,地面软黏难走。

    一到客栈,众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将马车上的行李搬下。

    一路上,陆谨将穆家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无可挑剔。

    上了好茶,先让下人给两位老人倒茶,亲自给穆梳倒了一杯。

    穆梳笑着接过,也给陆谨倒了一杯,柔声道:“天气冷,顾着自己些。”

    “还未成亲呢,就已经相敬如宾了。”穆夫人笑意吟吟,得意的给丈夫使眼色。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

    因为进了梅雨季节,这雨怎么都停不了,众人在客栈住下。夜晚,穆梳照例到父母房中请安。

    穆夫人将丈夫赶下楼去喝酒,拉着女儿坐在一旁,附在人耳朵旁轻声说着。

    “娘!说这些干什么,羞不羞。”穆梳面色绯红。

    穆夫人笑,“哪里有什么羞不羞的,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没到女儿要出嫁时,总有专门的床娘教导的,我便是担心你性子,所以才亲自来教你,待新婚之夜...”

    穆梳急忙忙打断,娇嗔撒娇着,这才哄得穆夫人放了人。

    一出门,她面色凝重,匆匆回了房,眼眶湿润润的。

    她并未流泪,早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天,她就决心要对陆谨忠诚,永远不背叛他,让一切回到正轨。

    清晨,陶先礼披着蓑衣,急匆匆的走进客栈,碰上了大厅的穆家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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