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梳很开心,时不时拍着发红的面颊,坐着时也有些不安分的换坐姿,外头特别热闹,她拉开帘子瞄着街景,透过层层的人,一眼就看见人海里的陶先礼。

    他太瞩目,即便是茫茫人海也无法将他掩藏起来。

    他挺着胸膛,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机械的摆动,直盯着前方,随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今日的队伍并没有陶先礼,他又为何执意要来。

    山脚下,马车上不去,换了竹椅继续往山上福庙走,陶先礼落在后头与穆老爷生意上有来往的一位年轻的公子攀谈。

    “今年养的牛犊长得都很结实,正好山那头有镇子发牛瘟死了不少牛,要是倒差价卖出去可以小赚一笔,谁先把那些牛犊预订下,谁就能挣下一大笔,不过我周围的商人都没这么愿意做的。”青年公子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陶先礼回答,好像在考虑什么,“有多少牛。”

    “上百头,只要够银子。”

    “我手上倒是有一些,不过还有一个合作伙伴,他倒是个机灵的,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有人挤到他们身边,是张小喜。

    年轻公子朝陶先礼点了点头,这才和小厮往山上走去。

    张小喜跟了陶先礼一路,此时见周遭无认识的人,这才上前搭讪。

    她面容哀愁,发现陶先礼眉头紧皱,脸上写的心事,立刻想到他是因为穆梳,便鼓足勇气拉住他的手。

    “我们走吧。”

    陶先礼并未挣脱,只是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去湖边,或者找个安静的地方。”张小喜语气近乎哀求,想把这可怜的人带离这里,“走吧?”

    陶先礼当真往山下去,张小喜心中雀跃,亦步亦趋的跟上。

    陶先礼走得很快,她只有加快脚步才能勉强追上,两人一前一后疾步走着。

    直到拜神的人越发少,四周清净很多,张小喜才不用追赶。

    她时不时偷偷瞥陶先礼几眼,面颊飞上几缕红晕。

    “你觉得运牛到隔壁山去卖如何?”

    虽然开心对方主动开口,但张小喜并未听清,急急忙忙又问一遍。

    陶先礼很有耐心的再重复了一遍。

    张小喜连忙摇头,“这可使不得,山那边的镇子刚闹过牛瘟呢,这把扭往那里赶可不是送羊入虎口么?且我们这里离那里多远,若是在路上不见了一两头,那可不就是损失了么,倒不如就放在镇子上卖,牛不会死也不会丢啊。”

    陶先礼点点头,却又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

    张小喜又开始偷偷的瞧,心里摸不清为何陶先礼要问这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总觉得自己和陶先礼是很适合一起过日子的,但现在又十分不确信,她停下脚步,陶先礼并未发觉,依旧快步玩前走。

    张小喜叹了口气,没再跟上。

    又到秋天,陶先礼已经不需要参与到农活中去,他很忙,有时候仆人找不到管家,就会来找他,吉祥镇上谁都知道穆家有意好手勤劳肯干,而且十分认主,有人想做他新东家,不管怎么说,都没办法让对方改变心意。

    他从不到穆家隔壁的别院去,也从来没有被叫进去,尽管只有一墙之隔,但一年了,两人却没见过面。

    再提起穆家大小姐,谁都会小声议论几句,她可是全镇嫁得最好的女人,自从嫁了陆谨,连县太爷都不敢招惹他们家。

    穆梳过得称心如意,家中婢女奴仆很多,家里吃穿用度,涉及到她的,陆谨宁愿让人从京城千里迢迢运过来,也不愿委屈了她。

    她的首饰和衣裳都是吉祥镇没有的花色,每季翻新,知道她习惯住在吉祥镇,陆谨也从不逼着回京。

    陆谨并没遵守以往答应不喝酒的承诺,但喝得很少,喝完后总要换身衣裳,让檀香冲冲酒气,这才回家,久而久之,跟着的小厮都晓得东家出去喝酒的时候多带一身衣服。

    陆谨对她千依百顺,甚至总带着敬意,两人从不吵架,但也从不打闹说笑,一到夜里,正座别院总是静悄悄的。

    婢女回来时带了一个好消息,陆谨要带她到乡下住上一段时间。

    穆梳高兴极了,乡下虽比不上家中精致,但胜在怡情,她每日无所事事的被人伺候,可真是有些累了。

    她拿着绣花针,带着笑亲自缝制给丈夫冬天穿的褂子,心里很满足。

    外头鞭炮声接连不断,打断了她。

    她想起今日要拜天公,这在吉祥镇是件大事,百姓一到今天,哪怕是多忙,也一定是要买一条肉用热水焯过,奉上一盆果蔬,还得贡上鸡,年糕等物。

    穆梳嫁人后从未让人办过这些,普通百姓所想祈求的,无非是财富,健康,幸福,她都有了,还要求什么。

    不,还需要再来一样才完美。

    她期待而温柔隔着衣衫抚摸肚子,一年了,也是时候来了吧。

    不急,不急,总会来的,她有预感。

    一想到快成为母亲,她就快活极了。

    陆谨交代好城里的事,便带着她还有奴仆去乡下,带上了宝贝的弓箭。

    京城里的公子哥都爱打猎,虽然陆谨住在吉祥镇,一到秋天也定然会到乡下住上几天,打猎过过干瘾,没成亲时是这样,成亲后也不改,穆家几乎谁都知道。

    秋高气爽,田野郁郁葱葱一片,风会带动波浪似得摆动,蒲公英被吹得漫山遍野都是,好多落到了马车上,同行的婢女调皮的捻在指尖,拿去给夫人看。

    穆梳掀开帘子钻出马车,车夫立刻停下,骑马走在前方的陆谨驾着马车折返。

    她要了匹马,一跃而上,深深吐了口气,着迷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有些野花是粉色的,跟着风摇摇摆摆,枣红色大马踩破沉甸甸垂到地上的树莓,泥土上就印出一朵又一朵的徐花,空气里也多了几份甜。

    陆谨走在前头,一手把着胯下缰绳,另外一手拉着娘子枣红色大马,不让马走得太快,生怕颠了。

    穆梳也不说破自己马术一流的事,便安静坐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走。

    河边有水仙花和鄙,阳光照得水面微波粼粼,顺着河往下看,丝毫不逊色城里的宅邸便是此次他们要入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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