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他们兄妹之间的交流总是开门见山到吓人的地步。

    对话的内容从生理常识到财务动向,没有任何忌口的内容。

    祁真一听她光明磊落的语气,就知道暗地里做了混球事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你不是应该在上课?怎么有空打电话。”

    “是体育课呀,八百米我已经测完了,在旁边休息呢。你有什么要紧事交代我吗?”

    祁瑶一身运动制服,歪在树荫下喝冰可乐。

    她懒洋洋的目光扫过男生方阵里头的几个热门货,觉得宫明熙和他们简直是云与泥的差别。

    当初她是如何看上阿明的?居然还为了他伤心失落,林黛玉附体凄凄哀哀写了两个多星期的失恋日记。

    简直亏大发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祁家兄妹都不是很挑剔的人。

    住着古色古香的老宅子,用着生抽老抽辨不明的老佣人。

    空有一身祖传好身手,却始终找不到惺惺相惜的知音。

    因此,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找到命定之人后,祁真立刻就把妹妹给扔下了。

    “今晚我有个重要约会,不能来接你下学了。”

    “唉哟,你就是来接,我也不理你。”

    “什么意思?”

    “我男朋友会来接我咯!”

    祁瑶满脑子都是宫大少爷,哪儿还想的起她哥。

    “哥,其实你不在家,更方便我和他发展关系。”

    “这几天,你就不要来管我了。咱们各自为阵吧!”

    此言不虚。

    祁真认为大家彼此彼此。他现在也确实无法再分心去照料别人了,眼看着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去姑娘家登门做客,夸下海口说一切都会遮得好好的祁真犯了难。

    他打开钱夹,一张一张银行卡看过去,突然要他由俭入奢还是难了,究竟买啥好呢......

    第一印象重要,他这种食古不化的男人也懂。

    家里衣柜里挂着的那些夹克T恤,都太不适合重大诚。

    在精品店林立的十字路口,他背着手看了一圈橱窗展示后,决定向左走,去Prada。

    西装加高领羊毛衫的组合,他其实是不爱穿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再不爱穿,也不能让姑娘失望。

    他一咬牙一跺脚跨进精品店门槛之时,在阶梯教室里撑着脑袋的连乐之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手机屏幕上,是她那日理万机的哥哥发来的教育短信。

    她借口有课,不想去公司跟他解释来龙去脉,意料之中遭遇了龟毛董事局主席的顽强抵抗。

    “如果你不来,我就去学校找你。”

    哥哥的短信一直都言简意赅,直接切入主题从来不废话。

    “你难道是在怂恿我翘课吗?”

    她趴在桌板上打字飞快,前头老师在说些什么劳什子的古希腊哲学,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学校何曾在你眼里过。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嗯,连乐之很肯定,大少爷快要失去耐心了。

    作为连家脾气最好的人,他就算疯到抓狂,也不会念出脏话来。所以,唯一有迹可循的重点,就在短信里使用的标点符号上了。

    结尾那个感叹号,只消稍微做一下阅读理解,就晓得她再如何狡辩,也无法让他改变心意。

    “那你几点有空?我可不想又在你办公室外面等到天荒地老。”

    “今天我几点都有空。你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接待你。”

    连修然感冒还未痊愈,就又要替啥都想不周全的妹妹操心。

    在午餐时间赶回公司的他,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吃三明治一边想着连乐之口中那位无所不能的青年才俊是何方神圣。

    下楼买冻奶茶回来的连松雨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又帅又呆的眼镜男。

    他的视线是对着她,但聚焦有困难。

    “我把那晚拍卖会的名单过了一遍,没找到符合条件的对象。”

    连松雨将奶茶放到桌上,走过去把他几乎滑到鼻尖的眼镜摘下来。

    多英俊的男人呀,为啥会如此命途多舛?

    她好心疼他,姐姐才刚从山里放出来,妹妹就又摊上了大事。

    “......会不会根本不是拍卖会上遇到的人?”

    连修然脸色猛地一凛,他脑子里叮叮咣咣地仿佛老虎机中标三个七一般,热闹非凡的钱币声瞬间包围了他的理智。

    而之后发生的事实胜于雄辩,连松雨随口的一句猜测,就有幸摇中了超级大奖。

    风和日丽的下午茶时分,发色妖冶的连家老幺被秘书引入办公室里,挟着浓郁香风和轻飘飘的笑意和他请安来也。

    “怎么就你一个人?姐姐呢?”

    连乐之把小包往茶几上一扔,没规没矩地瘫进了沙发。

    她对连修然一肃穆的铁青之色视而不见,只当这次会面是走个过场。

    “你先不要去管她的闲事。”

    “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个清楚,她之所以不在这里,是我还记得要给你留点面子。”

    得了吧......装什么资深教育学家,他自己还不是枉顾礼义廉耻和人伦纲纪?脸都不要了,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连修然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的焦虑不安基本全靠内功压着。

    “那晚你明明在拍卖会场里,为什么会遇到持刀歹徒?”

    问得好......连乐之竖起纤纤玉指,眯着眼看自己涂得清亮有型的蔻丹。

    “嘁!这么无聊的拍卖会,还不许我中途出去透个气吗?”

    一本正经的哥哥眉头紧锁,试图在她脸上找出破绽来。

    “那么,他救了你这件事,不是专门编出来骗我的?”

    “当然不是!”

    连乐之假惺惺地惊呼。

    “祁先生为了救我,差点都被人捅了,大哥你做人讲点良心好不好?”

    “祁先生?”

    连修然警惕地放下手里的钢笔,他预感再捏在手里,怕是要把笔管捏爆了。

    “对呀,我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名字吗?”

    “你没有。”

    连乐之轻蔑地嗤了一声。

    “哼。姐姐谈过的男人你连祖宗三代都调查清楚,轮到我,姓谁名啥都懒得问了!”

    意料之中的,连修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你是我妹妹,她是我女人。”

    “我的区别对待,你心里应该有所准备才是。”

    是人说的话?!连乐之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不想人家却越发公事公办了。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现在你可以把那家伙的全名告诉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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