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秋天是最令人厌烦的,该冷不冷,艳阳依然热呼呼,说是热嘛,早晚又透着凉意,媺媺就在这种讨厌的天候里回到了台湾,不到一个星期就进入十月,又冷又热的天气再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雨,更教人烦闷了。

    “妹妹,要吃冰淇淋吗?”房门外,欣欣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谢谢。”

    “巧克力的喔!”

    “不要。”

    欣欣回过头来,朱妈妈就跟在她后头,捧着一整盒冰淇淋,两人四目相对,耸耸肩,一起回到餐厅,朱爸爸和朱大哥已经开动了。

    “妹妹是怎么了?”朱大哥困惑地问。“回来十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

    “是在美国出了什么事吗?”朱爸爸眉头轻皱,有点担心。

    “不太可能吧,不然泰瑞莎一定会陪她回来的。”欣欣说。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朱妈妈同意的点点头。“之前电话报平安时,听她的语气都很开心,没什么不对,也没说要回来了,为什么闷不吭声突然跑回来,回来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妈妈没问她吗?”朱大哥又问。

    “问了有什么用,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她反而会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不,她会说出来,但只会说给泰瑞莎听。”欣欣咕哝,顺手舀去一大碗冰淇淋。“亏我是她的亲妹妹说,她居然都不告诉我!”

    “既然她不想说,就不要逼她吧!”朱爸爸慢吞吞的吃下一大匙冰淇淋。“她只要知道,无论何时当她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这个家就是她最好的避难所,她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朱妈妈微笑。“她知道的,所以她马上回来了不是吗?”

    朱妈妈说对了,媺媺知道这个家是她最好的避难所,所以她立刻回来了,而欣欣说得也没错,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她只会告诉泰瑞莎。

    “奇尔去找你?你不是回维也纳了吗?”

    “他开学了,早该回奥地利了。”

    “但他去找你做什么呢?”

    “解释啊!”

    “解释什么?”

    “一大堆有的没有的,哼,谁信他!

    “我不懂,”媺媺愈听愈迷糊。“他为什么……”

    “妹妹,别说他了,还是说你吧,”萤幕里的泰瑞莎正在擦指甲油。“如何,你的心情?J

    媺媺迟疑一下,“我自己也不太了解。”语气很困惑。

    “不了解什么?”

    “我的心情呀!”

    “为什么?”

    “我很难过,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媺媺喃喃道,好像是在说给泰瑞莎听,又好像是在问自己。“奇尔是个漂亮的男人,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呢?”

    泰瑞莎停下擦指甲油,叹了口气,再继续擦。“妹妹,你交过男朋友吗?”

    媺媺噘了一下嘴。“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还问。”

    “那你喜欢过任何男生吗?”

    “……高一的时候有,但后来就不喜欢他了。”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她没有问媺媺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家伙了,那种事嫩嫩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那种感觉嘛,喜欢他,不知不觉目光就会落在他身上,看不见他时就会想见他……”辙嫩愈说愈小声。“但是后来我真的很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他!”

    “那奇尔呢?”泰瑞莎还是没问为什么,只问她想问的。

    “奇尔怎样?”

    “你会想他吗?”

    媺媺怔了一下,然后,没声音了,泰瑞莎也没有催她,自顾自擦指甲油,擦完脚指甲再擦手指甲。

    良久后……

    “你是说,我喜欢奇尔?”

    “我没有那么说,这种事你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又没声音了,再过好一阵子……

    “泰瑞莎。”

    “嗯?”

    “怎么办,我……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奇尔了耶,”媺媺沮丧地呢喃,声音几乎快哭了。“怎么办?泰瑞莎,怎么办?”

    大难临头,她居然喜欢上奇尔了!

    所以她才会一听到奇尔有女朋友了,心里就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马上逃离他身边,只因为她早就喜欢上他了,却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呜呜呜,她好迟钝喔!

    “跟高一时喜欢那个男生一样?”虽然很满意媺媺的答案,但泰瑞莎还是得确认一下。

    可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媺媺还陷在大难临头的慌乱中。

    “妹妹,我在问你话,你听见了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泰瑞莎受不了的翻了一下眼,然后拉高嗓门大吼一声,“妹妹!”

    媺媺吓了一大跳,这才从“怎么办?”的混乱中熊熊回过神来。

    “什……什么事?”

    “先别忙着问该怎么办,”泰瑞莎拿出最大的耐心,免得一拳K出萤幕。“仔细想一想,你喜欢奇尔跟高一时喜欢那个男生一样吗?”

    媺媺委屈的瞅着她,“好嘛,想就想嘛!”吸吸鼻子,再认真思考,“好像……一样,可是又……”想着想着,眉头不知不觉的微蹙,又继续思索片刻后,她终于肯定的摇摇头。“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泰瑞莎追问。

    “高一时,我只是偷偷的喜欢那个男生,并没有实际接触过,我们甚至没有讲过话,那种感觉有点虚幻,好像……”媺媺又想了一下。“好像在喜欢另一个世界的人,又像在作梦一样不实际,所以当他做了一件令我讨厌的事,我马上就可以不喜欢他了。但奇尔不同,他……”

    她不好意思的笑一下。“他对我真的好好,虽然很喜欢开玩笑逗我,但我确确实实体会到了他对我的体贴,也确确实实感受到跟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开心,那种感觉,真的好甜蜜、好甜蜜!”

    “幸好不一样!”泰瑞莎咕哝。“好,我再问你,你想听奇尔的解释吗?”

    “解释什么?”媺媺反问。

    “解释那个自称是他的爱人的女人的事呀!”

    “他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你认为呢?”

    她认为?

    她就是不知道才会问的呀,奇尔根本没必要对她解释任何事嘛,特别是他女明友的事,除非……除非……

    “泰瑞莎。”

    “什么?”

    “你不是要告诉我,奇尔……奇尔也喜欢我吧?”

    “不然他为什么要用所有时间去陪伴你?”

    不会吧,真的是?

    媺媺下巴掉到地上去了,与萤幕里的泰瑞莎相互瞪大小眼,嘴巴张阖了好几次才说得出话来。

    “你你你……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的表情像在开玩笑吗?”

    不像。

    “但但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呀!”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媺媺低头看一下自己。“你明明知道还问我!”

    “别忘了我是在减肥之前就开始和约瑟夫交往的。”

    “但约瑟夫是喜欢你的个性。”

    “奇尔就不能喜欢你的个性?”

    可以啊,但是……但是……

    “总之,不可能!”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她?

    “真麻烦!”泰瑞莎嘟囔。“别管那个了,说吧,到底想不想听他的解释?”

    媺媺犹豫片刻。

    “想听!”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就是想听!

    “好,那你就听吧!”

    咦?

    媺媺尚未会过意来,萤幕猝然变换,女生变成男生,自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也不一样了。

    “妹妹。”

    一见到萤幕里的奇尔,媺媺先是窒息了两秒,旋即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奇……奇尔!”可恶,也不先通知她一下,至少先让她梳一下头发嘛!

    “妹妹,我知道你生气,”萤幕里的奇尔在苦笑,看上去好可怜。“但……”

    咦?她生气?谁说的?

    “没有啊,我没有生气啊!”媺媺慌忙道。“真的,我只是……只是……”

    “不管你有没有生气,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她该如何回答?

    好,请解释吧!

    可是,奇尔根本不需要向她解释呀!

    “我……我……”

    “不管你听不听,妹妹,我都要说!”奇尔的表情从来不曾如此严肃。“记得我说过我是独生子,那不是骗你的,不过在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收养了一位好朋友的女儿,她大我三岁,是个温柔内向的女孩子,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妈妈疼她比疼我多,大概是因为她比我乖,也比我听话,当然,也有可能是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已不能再生了。”

    “为什么?”

    “卵巢瘤。”

    “原来你说你妈妈想要女儿,那并不是骗我的。”

    “只有那句话是真的。”奇尔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说呢,你老是爱骗我!”媺媺气唬唬的嘟起了红唇。“不过,现在你也算是有姊姊了嘛!”

    “算是,也不算是,因为爸爸、妈妈只是抚养她,并没有正式领养她。”

    “但你们一起长大,多少也该有些姊弟的感情了吧?”

    “我是一直把她看做是我姊姊的,她就是蒂洛娃……”

    “耶,原来是她!”媺媺脱口道。“但她为什么……为什么……”

    “听我说你就会明白了。当我父母带蒂洛娃回家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以后她就是我的姊姊,所以对我来讲,她就是姊姊;可是在我高中毕业那年,她却突然告诉我说她爱我,吓得我连夜逃到奥地利,再也不敢回家了!”

    “你还说是为了茵斯布鲁克的雪呢,其实是为了躲她!”媺媺恍然大悟。“可是,她说你也说过爱她……”

    “你不爱你大哥吗?她是我姊姊,我怎能不爱她!”奇尔再次泛出苦笑。“但她却会错意了,无论我如何解释她都不肯听,执拗的认定我也是以男女之情去爱她,甚至趁我睡觉时偷亲我……”

    “原来是她偷亲你,不是你吻她。”媺媺低喃。

    “我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亲吻自己的姊姊呢?”奇尔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躲到奥地利,希望她会死心,但她却不时跑来找我,摆明了她不愿意死心,所以我打算毕业后到美国或加拿大找工作,藉此断了跟家里的联系,让她再也找不到我,这么一来,蒂洛娃也该死心了吧!”

    “好辛苦!”媺媺同情地说。“你爸妈怎么说?”

    “我是独生子,因此我爸爸相当纵容我,他说我自己的事就由我自己决定;至于我妈妈……”奇尔欲言又止的再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在我和蒂洛娃之间,她一直比较疼爱蒂洛娃,所以……”

    “我懂了!”媺媺注视着萤幕里的奇尔,点点头。“至少你爸爸是支持你的,你也该安慰了。不过,如果你真的到美国去了,你爸爸的俱乐部怎么办?”

    “我爸爸还不到五十岁,身体壮得很,再撑个十年二十年也没问题,这是他自己说的。”奇尔耸耸肩。“我不相信在无法联络也见不到面的状况下,蒂洛娃还能够坚持多久。”

    “可是蒂洛娃也好可怜,不能让她明白吗?”

    “明白什么?在她的想法里,我们不同父母、不同姓,恋爱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不可以?”

    “但你不爱她呀,呃,至少不是以她认为的方式爱她。”

    “她不想承认事实。”

    “逃避事实?”

    “也不算是,她……”奇尔犹豫着,不知如何解释最妥当。“她的个性有点神经质,可能是因为没有其他亲人了,缺乏安全感,因此有点自我防卫过度,每当事情不如意,她就会想尽办法来扭转事实,我想,不承认事实就是她的手段之一。”

    “你是说……”媺媺谨慎的挑拣词句。“她故意装作不知道事实?”

    “多半是,我不相信她听不懂我的解释。老实说,如果不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姊姊,以她那种个性,我一定会很讨厌她。”

    “所以你只能躲开她?”

    “不然我能怎么办?”

    辙辙歪着脑袋想半天,叹气。“你只能躲开她。”

    萤幕里的奇尔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她。“那么,你相信我了?”

    微嫩怔了怔。“为什么这么问?”

    奇尔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哀怨的眨着漂亮的眸子。“泰瑞莎一直不肯相信我嘛!”

    媺媺失笑。“她早就相信你了,不然就不会让你跟我‘见面’了。”

    “幸好。”奇尔喃喃道。“那么,以后我可以再跟你‘见面’吧?”

    不知为何,嫩辙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全身也热热的,甚至头都有点晕眩,好像感冒发烧了。

    “呃,如果你想要的话。”

    “想死了!”奇尔大声说。“以后我一下课就上线!”

    “可是,我要找工作。”

    “那就晚上吧,用过晚餐后,我们可以一直聊,聊到你累了为止。”奇尔暗暗计算了一下。“你那边八点,我这边下午两点,下午我只有两天有课,这个时间可以吧?”

    “可以。”媺媺很爽快的应允了,反正误会讲开了,她不难过了就好了咩!

    单纯的人就是好应付。

    “太棒了!”奇尔非常开心的荡漾出迷人的笑容。“那么,我们现在要聊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毕业?”

    “再两年。”

    “咦?你还要两年才大学毕业?”重修吗?

    “不,我们没有所谓的大学毕业,我们一毕业就是硕士……”

    他们聊了很多很多,聊得很愉快很愉快,聊得完完全全忘了时间,直到欣欣来叫她吃晚餐,他们才说好用过晚餐之后再继续聊,一走出房门她才想到……

    忘了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跟她解释了!

    呃,算了,还是不要问吧,不管答案是什么,就算他不在意,她都会很尴尬,还是不要问,当作什么事也没吧!

    至于喜欢他的事,也让她藏在心里吧!

    再次“见到”他,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睡不着、吃不下,脑袋里全是他,还以为是为了他有女朋友的事而难过,原来不只是难过,她也想念他,从离开他身边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想念他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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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的郁闷好像假的一样消失了,媺媺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的度过之后的每一天,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过只要事情过去就好了,朱家的人一起松了口气。

    就说事情一定会解决的嘛!

    不过女孩子天生就爱制造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了就会有另一个问题出现,总不让人轻松。

    “我吃饱了!”

    话还没说完,椅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餐桌旁的人各个眼发愣,不晓得媺媺究竟在急什么?

    哪里失火了吗?

    “请问……”朱爸爸敲敲桌子,要大家注意听伟大的一家之主说话,“有没有人知道,最近三个多月来,妹妹吃晚饭像在战斗一样——总有一天会闹消化不良,而且一吃完就住房里钻,她到底在干什么?”他好奇的问,重金悬赏答案。

    “还锁门呢!”欣欣再加一句,害她都偷听不到。

    “又在跟泰瑞莎聊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吧!”朱妈妈说。

    “聊那么久还没聊完?”朱大哥不太相信。“都三个多月了呢,不,更正确的数目是三个月又十二天了。”

    “说不定又在讨论说要请妹妹到欧洲玩,这回我总该能去了吧?”欣欣满怀期望地瞅着朱大哥。“我会贡献出所有零用钱,剩下的,亲爱的大哥,你会帮最最可爱的小妹吧?”

    “很抱歉,你没有妹妹可爱!”朱大哥一棒子把回票打出去。

    “呿!”欣欣嘴儿噘高了。“你们都好偏心,妹妹可爱,你们都只疼妹妹!”

    朱爸爸哈哈笑。“谁教你不像妹妹那么可爱!”

    朱妈妈泰然自若地吃一口肉丸子。“等你哪天开始叫二姊的时候,我再来考虑考虑要不要多疼你一点。”

    “可是她明明叫妹妹呀!”欣欣反驳。

    其他三人瞄她一下,收回目光,埋头吃饭。

    欣欣不情愿的又噘了半天嘴。“那她也该有个二姊的样子,人家叫起来才会心甘情愿嘛!”

    名字叫妹妹,长得也像她妹妹,她怎么叫得出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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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人不懂电脑视讯是什么,很简单,电脑视讯就有点像是面对面打电话,有时候确实很方便——你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情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在唬烂你。

    但有时候也很不方便——当你不想让对方知道你在唬烂他的时候,这时候你只好“很不小心”的打掉网路摄影机,然后拿出最最无辜的声音告诉对方,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天再去买一台新的!

    “妹妹,老实告诉我,你这两天为什么有点心神不定?跟我聊天很无聊吗?”

    “不是!不是!”媺媺慌忙对萤幕里的奇尔摇头又摇手。“跟你聊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候,真的!”

    “那是为什么?”奇尔不放松的追问。

    “是……”媺媺咬着下唇,不安的瞄一下日历。“不晓得为什么,班长又来通知说要开同学会……”

    “你不想去?”

    “不想!”

    “那就不要去啊!”

    “我们班长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她是那种认真过度的人,不管做什么,非得全班总动员不可。上回我出国逃过一劫,但这回……”

    “这样嘛……”奇尔略一沉吟。“你找到工作了吗?”

    “爸爸要我接他们公司里的case来做,我还可以在家里工作呢!”

    “那就没办法用你要上班来推掉了。”

    “不然我只有用最后一招……”炖嫩叹道。“跟上回一样,同学会那天,我先出门,就算班长找到我家来,我不在,她也没辙。”

    “很好,就这么做吧!”

    可惜人算不如班长算,两天后,班长就毫无预警的直接杀到她家来捉人。

    “今天要举行同学会,走吧!”

    “耶?”

    还没搞清楚状况,嫩辙就被绑架到车上去了,想落跑都跑不掉,除非她有无敌防护罩不怕摔死,就算没摔死,八成也会被后面追来的车子直接撞进天堂里去度长假,无奈,她只好认命.暗自祈祷毕业半年后,大家不再对她感兴趣了。

    或者她干脆躲进盥洗室里,直到同学会结束后再出来好了。

    然而现实总是不如人意,由于她是最后一个报到的,班长还特地大声向大家通告。

    “猪小妹到,全员到齐!”

    这么一来,大家想不注意到她都不行,跟着,她最害怕的情况果然出现了。

    “哎呀,猪小妹,以为你不来了说!”

    “猪小妹,想压轴是不是?”

    “猪小妹,你更猪了喔!”

    “我知道了,猪哥没来,猪小妹就不想来了!”

    猪哥,以前隔壁男生班的大胖子,名符其实的拜拜专用大猪公——难怪他最爱吃橘子,媺媺明明不认识他,大家却硬把他们凑在一起,而那只猪公竟然也厚着脸皮要跟她交往,理由是:“反正我们都是猪嘛,猪母不配猪公要配什么?”

    谁跟他猪公、猪母!

    如果他不是用这种白目到不行的理由,或许她会考虑跟他交往看看,因为她最了解外表不中看并不一定代表内在也不好,搞不好他是个新新好男人也说不定。

    可是偏偏他是拿出这种可笑的理由,她半句不吭,回头就走人。

    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烈的状况,被同学猪来猪去,她早就习惯了,反正他们又不会真的特地把猪哥叫来。

    然而当她发现王宏竟是舒蓓的男朋友时,真想不顾一切调头逃之夭夭。

    舒蓓,外表是那种林青霞式的纤细美女,骨头比肉多,活像风一吹就可以直接飘到天堂去:其实嘴巴比谁都恶毒、比谁都不留情,高职三年里,每一回第一个开炮攻击她的都是舒蓓。

    至于王宏则是那个她在高一时曾偷偷喜欢过的男生,高她们一届,又高又帅,在校时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体育、课业样样拿第一,人又好看,不知多少女生暗恋他,包括她在内,但她一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没想到还是被舒蓓看出来了。

    而向来最爱嘲笑她的舒蓓竟然没有开炮轰得她尸骨无存,却硬把她拖到王宏面前,“好意”替她告白。

    “喂,我们猪小妹喜欢你耶,要不要和她交往看看?”

    “我又不是猪!”

    这就是王宏当时的回答。

    就从那一刻开始,她再也不喜欢王宏了,而且决定自己一辈子都不再妄想交男朋友,更不会结婚。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了吧?

    不过此时此刻,她还是躲不了另一种伤害,时至今日,舒蓓依旧是那个最看她不顺眼的人,一开口便是伤人的话。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舒蓓了?

    “猪小妹,你看来更有福气了哟,什么时候要进屠宰场啊?”

    媺媺瑟缩一下,因为她确实又胖了一点,没办法,心宽体胖嘛,每天都过得好快乐,又缺少运动,想不胖都不行。

    “你不是移民到德国去了吗?”

    泰瑞莎说的,不要反驳对方,一反驳下来总是没完没了,最好是用另一件话题去反问人家,设法把话题岔开。

    舒蓓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媺媺不但没有默默接受嘲笑,还反问起她来了。

    “因为她是台湾的花式滑冰国手,教练劝她留下来参加亚洲滑冰锦标赛。”由于舒蓓在发怔,王宏就替她回答,“猜猜怎样?她得到第九名呢!说不定再过两、三年就可以拿金牌了,”他的手臂亲密的环住舒蓓,神情非常骄傲。“所以她决定暂时留在台湾。”

    他很骄傲,因为舒蓓是他的亲亲女友,他可以分一半荣耀;其他人也很骄傲,因为舒蓓是她们的同学,她们可以沾一点光采。

    “所以啦,这回的同学会就是为了替她庆祝才举办的。”

    “你可好了,王宏,自己是竞速滑冰国手,女朋友又这么厉害,拽喔你!

    “这不正好,不然要隔空谈情说爱,很辛苦呢!”

    “没错,长距离恋爱的结果通常都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根本不会有结果!”

    “对,不了了之!”

    女生就是爱讲话,尤其是讲别人的闲话,七嘴八舌讲半天讲得媺媺心里愈来愈忐忑。

    长距离恋爱不好?

    为什么不好?只要真心相爱,距离长短又有何关系?

    就算是……是……

    咦咦咦?请等一下,她为什么要在意这种谈话,她又没有在跟谁谈恋爱,更别提什么长距离恋爱,为什么要在意?

    对,她不需要在意!

    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听嘛!

    于是,她脱口问:“德国不是也有国家代表队吗?”只为了不想让大家继续这个长短距离的话题。

    事后,她真的很后侮,因为她不小心踢到蟑螂窝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她这么认为,但不知道为什么,问题一出口,大家突然安静下来,各个表情都变得很诡异,好像不小心看到柯林顿的老婆和卡特幽会,特别是舒蓓,她的脸色有点发黑,而王宏,他的骄傲也破风了。

    好一会儿后,才有人耳语似的说:“她进不去德国的国家代表队,只好留在台湾啰!”这才是实情。

    舒蓓的必杀雷射光马上横扫千军的劈过去,可惜说话的人自我防卫系统太厉害了,小小声的听不出来是谁,大家的表情都一样,她根本揪不出凶手是谁,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好找“罪魁祸首”开刀。

    “少说我了,说说你们,为什么没人想到要把猪哥找来?猪小妹一定很想念他,又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他,很可怜的耶!”

    她?想念猪哥?

    媺媺噎一下,差点呕吐出来。饶了她吧!

    “谁有他的电话?现在就打电话去叫他来,快!”

    “谁会有!”

    “王宏应该有,你们同班不是吗?”

    听她们“热心”的要立刻把猪哥叫来,媺媺急得快哭了,如果猪哥真的被叫来的话,她一定会被戏弄得很惨,譬如她们会硬逼她答应和猪哥交往,或者让猪哥抱一下之类的。

    她真的不了解,这样捉弄她到底有什么好玩?

    结果比她预料中更凄惨百倍,猪哥果真被叫来了,大家也真的逼她答应和猪哥交往,她坚持不肯,大家就嘲笑她没本钱还敢挑三拣四,最后竟然十几只手一起捉住她,好让猪哥亲她一下……

    她的初吻!

    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媺媺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欺负她?

    她只不过肉多了一点,难道就罪大恶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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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萤幕里,泰瑞莎捂着额头直翻白眼,因为媺媺在哭,不,是嚎啕大哭,而且她正在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天知道她呜呜咽咽的到底在说什么!

    “麻烦你先不要哭了,不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好半晌后,媺媺终于勉强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经过告诉泰瑞莎,由于她说说停停的,讲了大半天才讲完。

    “我……我的初吻就……就这样没了,就算我不……不打算结婚,起码……起码初吻也要交……交给我喜欢的人呀!可是……可是……”她说得又想哭了。“她们竟然……竟然……”

    泰瑞莎叹气。“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奇尔?”

    “不!”媺媺惊叫。“这么……这么丢脸的事,我怎能……怎能告诉他!”

    好吧,媺媺怕丢脸,那就由她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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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周末,如果天气够冷的话,猪家的人通常会吃麻辣火锅来驱除寒意,而这日天候阴霾,冷风飕飕,着实是个寒冷的“好”天气,于是猪家的人决定承续传统,搞个麻辣火锅来辣个过瘾。

    可是媺媺却很不合作的坚持下肯定出房门一步,宁愿窝在房里孵豆芽。

    “她又怎么了?”朱爸爸困惑地问。“是叛逆期到了吗?”

    朱妈妈失笑。“她的叛逆期早就过啦!”

    “那她究竟是怎么了?”朱爸爸转头问小女儿。“欣欣,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欣欣推得一干二净。“我只知道她昨天下午是哭着回家的。”

    “昨天?”朱大哥皱眉想了一下。“难道是在同学会上受到了什么委屈?”

    “不是才怪!”欣欣咕哝。

    朱爸爸和朱妈妈相对一眼。“那我们就帮不上忙了。”

    既然帮不上忙,他们只好任由她去,依然深信无论是什么问题,总有一天会解决的。

    半个钟头后,那个总有一天比他们料想的更早来到。

    “欣欣,有人按电铃,去开门!”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小!”

    “可恶!”

    先吃下一片牛肉后,欣欣才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故意慢吞吞的去开门,最好按电铃的人不耐烦走人了。

    没有走人。

    欣欣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大帅哥——还是外国人呢,漂亮帅气得让人脑筋打结,身材一级棒,气质绝佳,是顶级货色。

    不过,他是找错门了吧?

    帅哥潇洒的一手抵在门框上,绽出灿烂的笑容。“请问妹妹在吗?”

    英文!

    幸好,她还听得懂几句简易会话,“请……请等一下!”欣欣慌乱的挖出脑袋里有限的英文词句丢出去,随即慌慌张张的往里跑,一边大吼,“妹妹,外找,外国人耶!”

    外国人?!

    闻声,猪家其他猪口马上好奇的跑来看热闹,一看果真是个外国人,还是个大帅哥,不由得讶异不已。

    “除了泰瑞莎,妹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大帅哥?”朱妈妈疑惑地喃喃道。

    “也许是在美国时,泰瑞莎介绍的。”朱大哥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他来找妹妹做什么?”朱爸爸两只眼好像透视机似的不断上下扫瞄大帅哥。

    “不知道,谁会英文谁去问他吧!”

    可是他们还没有机会问,媺媺已经出来了,原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一见到奇尔,下巴顿时掉了,惊讶得差点摔跤。

    “奇……奇尔,你……你怎么来了?”

    如果她以为能够得到任何回答,那么她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奇尔半个字也没给她吭,一脸灿烂笑容的直接跨上前两步……

    “不要!”一见他伸出双手,媺媺马上猜到他想做什么,吓得慌忙往后逃。

    但她的动作再快还是快不过奇尔,她的“不”才刚喊出口,人已经被举高,下一刻,她飞到半空中,再下一秒钟,奇尔稳稳的接住她,滴溜溜转半圈,她又像孝子一样安坐在奇尔的手臂上了。

    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结束,这只是热身场面而已,主秀才刚要开演,下面才是本剧最精采的部分,只见嫩敷又羞又急的俯下脸去想叫他放她下去,没想到这个动作敲中了奇尔的“陷阱”。

    她的嘴一打开,就被奇尔的唇给堵住了,还堂而皇之的溜进一条又软又滑的不明物体,热呼呼的在她口中肆无忌惮的恣意凌虐!

    媺媺抽了口气,一时震惊得忘了要反抗,呆呆的任由他攻城掠地。

    直到所有领土都被霸占光了,她才回过神来,但这时她也已被奇尔火辣辣的热吻给吻到晕头转向、昏天黑地,脑袋里的火山一座接一座爆发,炽热的岩浆好像国庆烟火一样四处乱喷,喷得她全身都燃烧起来了,哪里还有空反抗?

    而四周的观众也看得两眼着火了。

    哪里来的家伙,竟敢就这样大剌黥的闯进人家家里来,捉住人家的宝贝女儿合演限制级镜头?

    不过……

    超精采,幸好没有打马赛克,不然多扫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奇尔终于放开她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得差点断气,奇尔深呼吸好几次后方才稍微喘过气来,然后,他的唇办贴上她耳际,轻轻呢喃了三个神奇的字。

    微炖惊喘,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耶?!”她听错了吧?

    “还有,我认罪,你的初吻早在西登奈小镇上就被我偷走了!”

    “什么?!”

    奇尔嘿嘿笑着放她下地。“抱歉,我明天还有考试,如果不马上赶回去,恐怕会来不及!”话落,他又倾身吻她一下,旋即转身走出大门,直接坐上仍在等候的计程车,再从车窗探出手来挥一挥。

    “我考完试会再来找你!”

    望着绝尘而去的计程车,众人张口结舌,说不出半个字来,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

    就这样?

    一阵风来,又一阵风去,前后不到五分钟,扫得大家晕头晕脑,那家伙到底是谁呀?

    不约而同,大家又一齐把视线转移到媺媺身上去盯住,盯得她脸红耳赤,张嘴却没半点声音出来,尴尬得只想挖坑把自己埋进去,最好够大到足以让她在里面吃喝拉撒睡,她准备在里面过一辈子。

    好半天后,朱妈妈突然转身走开。“不错的家伙嘛!”

    朱爸爸也跟在后头。“原来不是叛逆期,而是发情期!”

    朱大哥走第三个。“真人不露相!”

    欣欣殿后。“咬人的狗不会叫!”

    只剩下媺媺一个人在那边继续发骚,不,发烧。

    天哪,这辈子没这么糗过,就在自己家人面前被一个陌生男人——对她家人而言——热吻得七荤八素,而那个男人来匆匆去也匆匆,竟然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是怎样,他在赶场吗?

    呜呜呜,她又该如何对她家人解释?

    不过,真的没想到奇尔竟然会为了安慰她而特地赶来一趟,不必怀疑,肯定是某个大嘴巴告诉他的,使他为了不到五分钟的一面,浪费了三十多个小时的来回飞行时间和机票钱。

    明天他还要考试耶!

    而且他还说……还说……

    他真的说了吗?

    还是她幻听?

    或者是她在作梦?.

    不行,她已经搞不清楚了!

    好吧,她先回房间去拿冰块来冷敷自己,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来好好思考一下……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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