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向来听母亲的话,闻言收拾东西就想出去,转身时才想起还没问艾棠要签名,连忙又折回来,红着脸问道:“秦小姐,能给我一个签名吗?我是你的粉丝!”

    许菁:“……”

    艾棠一下子笑了出来,接过笔在他的本子上签了名:“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张晓听到鼓励,激动地跑了出去。

    许菁看着,莫名有种儿子大了不由娘的惆怅,无奈道:“让你见笑了。”

    艾棠连忙站起来:“许阿姨,你别这么说,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想请教……关于我妈妈顾瑾兮的事情。”

    许菁沉默了下来。

    虽然说,顾瑾兮生前是她的好朋友好闺蜜,但人已去了那么多年,许多东西都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了,只是偶尔梦醒时分才会突然想起,曾经她还有这么一个好友……

    许菁叹了一口气:“人都去了那么多年,再问,还有什么意义呢?”

    艾棠望着她,眸光格外坚定:“她去世时我还小,没记事。现在我长大了,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一个真相。”

    这个性格,倒是和顾瑾兮有几分相像。

    许菁的语气缓和下来:“你问吧。”

    艾棠问道:“她生了之后,身体好吗?”

    许菁仔细回忆了一下:“你满月时我去看她,当时她得了产后抑郁,情绪不太稳定……月子估计坐得一般般。”

    艾棠惊道:“她不会有自杀倾向吧?”

    “倒没这么严重。”许菁莞尔道,“她性格乐观,而且她舍不得你啊。”

    艾棠仔细考量了一下,又问:“后来呢?我听外公说,她的身体很好,她怎么会病逝?”

    “那时我发现我老公有严重的家暴倾向,我和她都无暇顾及对方的生活。”许菁伸手抚了抚额角的发丝,时间久远,她早已看开了,脸上并没有多少忧伤的表情,“只是依稀听说她想离婚,但到底没有离。”

    艾棠想起秦雪吟的出生日期,猜测那时妈妈已经知道秦才惜在外面有人了……她不由得问道:“我妈和秦才惜,也就是我爸结婚之前很恩爱吗?”

    许菁摇了摇头:“你爸追了你妈差不多有一年吧,你妈一直没有答应,聊天的时候,你妈还说过不喜欢你爸……他们突然宣布结婚时,我吓了一跳。”

    艾棠:“!”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妈妈不喜欢秦才惜,却突然和他结婚。

    结婚刚好十个月,她就出世了。

    这说明,她妈妈是因为秦竹心才和秦才惜结婚?

    还是,他们阴差阳错、酒后乱性等种种原因,她妈妈决定接受秦才惜?

    那会跟自己的爹地有什么关系吗?

    也不对啊,自己是长得像妈咪的。

    再想想竹心妈妈当年那么一大笔的嫁妆,应该不会是秦才惜强迫了她妈妈吧?

    许菁又道:“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你妈妈邀请我当伴娘的时候,悄悄对我说,如果你外公问起,就回答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而且在一起很久了。”

    艾棠:“……”

    也就是说,她妈妈骗了外公外婆,嫁给了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

    艾棠突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查。

    她总觉得,查到最后的结果,可能会令她难以接受!

    和许菁聊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秦才惜收到她回国的消息后,秉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原则,叫她晚上和新后妈一起吃晚饭,艾棠想到混乱不堪的秦家,有点心累。

    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思考了一遍,她又睡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化个完美的妆容,掩去脸上的情绪,这才起身赴约。

    艾棠实在不愿意去新后妈的家,也不愿意尝试她所谓的拿手菜,秦才惜便订了一家环境清幽,周围种着一圈翠竹的私房菜馆。

    新后妈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长相温婉,做事体贴,比李爱萍会做多了,艾棠心里感叹,难怪秦才惜由始至终都不愿接受李爱萍。

    新后妈的儿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秦双临,正在读初三。

    艾棠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新后妈的时候,秦双临正在用充满崇拜、激动、雀跃的眼神看着她。

    她一收回视线,秦双临就兴奋道:“姐,你还记得我吗?”

    艾棠不由自主地蹙眉。

    她很讨厌别人叫她姐!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她就会想到秦家所有的恶心之事。

    秦双临却毫无所觉,神情激越:“我们以前见过面的!一中学校门口东关煮店,我们都吃了有防冻液的东关煮,幸好你提醒我们,当时我们还叫你人形警犬小姐姐,你记不记得?”

    艾棠:“……”

    完全不记得。

    她就记得有一桌六个男生,但当时场面混乱,灯光不明亮,男生们又在起哄,她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们的长相。

    只是,她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她和这位弟弟早在那个时候就已见过面了!

    “姐,你听我说!”秦双临就像一个急于求关注的孩子,看着她的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你在记者招待会上澄清的时候,我看到你晒出来的医学证明就知道你是我姐了!我跑去你学校找你,可是你们学校不允许外人进去。还有还有,我的同学都超级崇拜你!”

    秦才惜和新后妈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却也乐见其成。

    艾棠对他们有芥蒂,但不管是谁,对这样一个崇拜自己的孩子都很难拒绝。

    只要秦双临能和她打好关系,她愿意为他投一票,那就够了。

    艾棠当然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她敷衍秦双临两句,便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东西。

    秦双临还想再说,新后妈给他夹了一块肉,示意他安静吃饭,然后和颜悦色地问:“竹心啊,你外公的疗养顺利吗?缺不缺钱?缺钱一定要和阿姨说……”

    艾棠淡淡道:“哦。”

    新后妈碰了个钉子,没有气馁,又道:“你拍完《朝阳》的电影之后就一直没有接新戏吧?你的起点高,这是好事,但不能一味的求高,必须得保持热度……阿姨这里有几个不错的剧本,你考虑看看?”

    艾棠淡淡道:“不用。”

    新后妈无奈地看向秦才惜,秦才惜这次叫她一起吃饭,就是想让她给艾棠示个好,到时艾棠好支持他离婚再娶,便示意她再接再厉。

    秦才惜收到指示,软着声音又问:“还没听说你有经纪人呢?帝娱虽好,经纪人却都是看菜下饭,很少会尽心尽力,海娱虽小,却也有几个金牌经纪人,我把他们介绍给你,你挑一个如何?”

    艾棠依然神色淡淡:“不需要。”

    秦才惜见她软硬不吃,有点来气,拿出父亲的威严道:“你阿姨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不要那不要,难道要准备自己拼吗?”

    艾棠淡淡道:“嗯。”

    秦才惜气道:“那你知道一个人没有背景在娱乐圈有多艰难吗?”

    “知道。”艾棠依然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吃饭吧,吃完饭我有话和你说,单独。”

    敷衍这么久,终于给了一句准话。

    秦才惜和新后妈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安静地吃饭。

    艾棠下午吃了不少糕点,肚子不饿,她也没有和他们吃饭的胃口,随意夹两颗菜,随意喝两口汤。

    秦才惜和新后妈心里都有事儿,吃得也食不知味。

    唯有秦双临,他不知道内幕,自己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还一心想对姐姐好点儿,不但自己大快朵颐还使劲地用公筷给她夹菜。

    “姐,这个鱼特别鲜甜,你试试?”

    “这个丸子很有嚼劲,不比校门口那家老店的差。”

    “姐你吃太少了,女孩子减肥容易影响健康的,试试这个肉,味道很好。”

    “……”

    艾棠有点吃不消他的热情,放下筷子示意他别夹了:“你自己吃吧,我和爸爸出去一下。”

    秦才惜点点头,率先站了起来。

    新后妈也想跟着,秦才惜却只是让她陪秦双临多吃点,就随艾棠走出了包间。

    艾棠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进去谈。”

    她开的是箫清鋆送的宝马,百万级,不高调,也不低调。

    秦才惜看着颜色雪白鲜亮的车,想到之前网上爆她黑料时她开的千万级兰博基尼,再看看站在车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股难言气势的女儿,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儿距离他很遥远。

    即使近在咫尺,也好像远在天涯。

    秦才惜沉沉叹了一口气,坐进副驾驶座里。

    艾棠转过脸看着他,神色平静,声音凉薄:“你希望我在股东大会上投你一票,是么?”

    秦才惜瞬间有种被拆穿的尴尬。

    “想要那一票,可以。”艾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告诉我,当年我妈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妈会选择和你结婚!”

    秦才惜吃惊地看着她,眼中的慌乱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你是不是去哪儿听到了什么消息?”

    他越慌,艾棠就越相信里面有惊人的内幕,冷声道:“你不管我从哪儿知道什么消息,我只需要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

    顿了顿,她自嘲道:“反正你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女儿,把真相告诉我又怎样?”

    秦才惜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我考虑考虑。”

    艾棠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不及眼底,只剩下荒凉:“股东大会之前答复我。否则,我投给秦老太太还是弃权,还很难说。”

    秦才惜走了。

    艾棠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

    他似乎老了很多。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现在秦家任何一个人的死活她都不在意。

    她只想知道,竹心妈妈去世的真相,还有当年的背后!

    往后靠在椅背上,她重重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但是,她不担心。

    秦才惜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必须拿到她那一票。

    如果她弃权,他必须和秦老太太继续厮杀,会厮杀多久,孰胜孰负,都是未知数。

    如果她投给秦老太太,他不但什么都得不到,秦雪吟也一定会找机会弄死秦双临!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艾棠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瞥到附近不远处一辆车的门打开了,秦雪吟下车,朝她的位置走来。

    艾棠眉梢微扬,旋即了然。

    秦老太太和秦才惜的厮杀已经白热化了,秦老太太让她盯着秦才惜并不奇怪。

    只要盯着秦才惜,她一旦和秦才惜接触,她们就会知道。

    可那又如何?

    艾棠没有心情敷衍秦雪吟,启动车子正要离开,车窗就被敲响了。

    转头,映入眼帘的寒凛那张笑意温柔的脸。

    艾棠有些吃惊,降下车窗道:“你怎么来了?”

    寒凛朝灯光黑暗的方向示意:“少爷在等你。”

    艾棠:“!”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辆没有挂标志的帝威静静地蛰伏在黑暗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和秦才惜走出来时,她只顾着问对方要真相,后来她的注意力被秦雪吟转移,竟然没留意君倾也到了这个停车场。

    在凉薄到了极点的亲情面前,她忽然有点想念他的怀抱,推门下车:“帮我把车开回去。”便朝君倾的位置走去。

    秦雪吟才走到半路,见到艾棠突然下车,以为她是迎接自己的,正高兴,就看着艾棠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连忙道:“姐姐,等等我!”

    艾棠懒得理会她,走到君倾的车前,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屁股还没碰到座椅,坐在里面的君倾伸出手,一边接住她的臀,一边伸到她的身后,轻而易举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属于他的气息涌入她的感官,带着淡淡的冷香,以往艾棠有点怕,如今却觉得温柔得好像春日里的阳光洒在湖面,迎面来的春风美好得让她无比眷恋。

    把脸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艾棠抱住他的腰,嘟囔道:“倾倾哥哥……”

    原本阴沉如黑夜的面容顿时灰飞烟灭。

    只要她一服软,他就拿她没办法、

    君倾示意司机启动车子,然后捏着她的脸道:“不开心?”

    艾棠趴在他的胸口上,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君倾眉心微蹙:“既然让你不开心,秦家没有必要留了。”

    “别别别,留着他们我还有用。”艾棠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恳求道,“我能处理好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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