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要杀了胡离么?

    好一阵,左边那位侍女忽叫了一声:“哇,好美啊!”

    右边那位似乎才从惊恐交加中回过神来,讷讷地寅离的手臂道:“他们射的不是箭,是木槿,洁白的木槿。”

    两个侍女接连惊叫起来,说是有好多好多木槿花铺天盖地落下来,好美好美。

    是有许多。

    胡离闻到了。

    可惜,胡离看不见。

    远处传来辕门洞开的声响,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胡离勉强稳住心神,提起脚步待往前去,耳畔,忽响起一阵汹/涌如潮的声音——

    恭迎夫人!

    胡离着实被吓住了。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一时间胡离还真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愣了许久,胡离清了清嗓子,道:“胡离姓胡,是华朝派来说和的使臣。”

    胡离将“使臣”二字咬得格外重。

    有沉稳的将领排众而出,却并不接胡离的话,只道:“请夫人随我等入营。”

    胡离耐着性子纠正他:“我是华朝使臣。”

    将领愣了一会儿,总算颇识时务,改口道:“那便请胡小/姐随我等入营。”

    胡离这才点点头,道,“有劳将/军。”

    后来胡离才知道,这将领姓宋,根本就不是什么将/军,而是秦还的军师。

    既是军师,自然学富五车,一颗心也堪比七窍玲珑。他哪会在乎嘴里喊的是什么,只要入了营,那便一切好说。

    胡离“见”到了莫念。

    或者说,胡离这一生行了许多时日,终于堂堂正正行到了安阳侯秦还的跟前。

    一路走来,想说的话太多,结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眶渐渐润了。

    耳边却有笑声传来。

    是记忆中一贯清透的嗓音,低低的,缓缓的,像杏流水。

    他一步一步行到胡离跟前来,似乎盯着胡离看了半晌。好大一会儿之后,忽然一个大力将胡离揽入怀中,笑说:“原来胭脂这么想做使臣啊!那你可晓得,身为使臣第一步要做什么?”

    胡离僵在这一个冰冷的怀抱中,很有些反应不过来。

    愣愣地摇头,愣愣地问他:“要做什么?”

    他大笑起来,凑近胡离耳边道:“侍寝。”

    胡离觉着胡离已经算是很不矜持的姑娘了,可听他如此一说,一张脸仍是禁不嘴了个透底。

    这哪里是一军主帅来着,这明明就是一流氓无赖。

    他难道都忘了么,当初是怎么利用胡离来着。

    如今,他又怎能如此轻易地说出此等玩笑之语。

    胡离轻挣了一下,道:“我是来议和的。”

    他再一次紧盯着胡离看了好半晌,低低地笑了一声,道:“你怎知我不是为了你!”

    他说,你怎知我不是为了你。

    他说得如此漫不经心,但是于胡离,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说的是,你怎知我起兵不是为了你,你怎知我谋反不是为了你,你怎知我杀人不是为了你。

    如果这一句是真的,胡离想,这应当是胡离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只可惜,这一句情话里头,到底隔了太多刀光剑影和氤氲血色。

    胡离没有做声。

    胡离猜,他亦是不需要胡离做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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