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启,我紧紧挽住陈耀飞的手臂,正如陈耀飞紧紧挽住我的手臂。我们双双向前迈步走出电梯。“叮——”,电梯门即将关闭。我和陈耀飞又不约而同回首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闭,然后我俩面面相觑。

    安州市宜相区人民医院,又称为安州市宜相区第一人民医院。安州市宜相区有三个人民医院,第二个和第三个各有序列之称,而第一个没有。不过,由于第一人民医院的出类拔萃,即便它没有“第一”之称,在宜相区人们口中它已成第一的人民医院。

    不久前,我和陈耀飞分别来探望我们在宜相人民医院住院的同班同学,为他们送来学习资料。万万没想到,我到达我的同班同学谢长歌的病房时,他并不在。我偕同探病结束的陈耀飞一起寻找谢长歌,终于陈耀飞在四号住院楼里找到他。然而,笑容可掬的谢长歌总令我感觉不自在。电梯中,我发现谢长歌的异常,诱导他说出和现实不同的答案。于是我确定,眼前的谢长歌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谢长歌。正在此时,电梯门开启,谢长歌把陈耀飞推出电梯外。在我与谢长歌的争执中,我竟然扯下了谢长歌的脸皮——我和陈耀飞亲眼目睹站在我们眼前的谢长歌是个异物。它不知使了什么计谋让我们无法搭乘电梯原路返回。无奈之下,我们走过一段怪异的逃生通道搭乘另一部上行。奇怪的是,这部电梯似乎也不对劲,因为电梯的按键板上只有b2和数字1表示的地下二层与一楼的两个楼层。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能通过这部电梯上行到一楼。

    “真是诡异啊。”我说。

    “对,哪个医院会设置这样的电梯啊。”陈耀飞再次望向电梯说道。

    我拍住陈耀飞的脸,把他的头撇向我们前方,伸出另一只手指示他看:“我说的不是电梯。你看——”

    医院中环境整洁,灯火通明。然而,医院外黑漆漆一片,完全无法看清玻璃外的任何事物。

    “会不会是这玻璃本来就是这样的?”陈耀飞提出疑问。

    “笨蛋,”我放下手对陈耀飞说,“哪个医院会设置这样的玻璃。”

    我走上前去,陈耀飞紧随其后。根据周围的环境和摆放的东西来看,这里正是宜相人民医院四号楼的一楼。三号楼和四号楼虽然是“双子楼”,建筑上都是差不多的占地面积、同样的二十五层,但是两栋楼的物品摆放仍然有所区别。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见四号住院楼一楼的服务台物品放置整齐,服务台上方的电子横条也在播送着设置好的温馨提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我们仿佛进了一个整蛊节目中——或许我现在特别希望我所想的就是真实情况。

    我和陈耀飞来到四号住院楼的门口。等了几秒,门没有开。

    “我记得这个是自动感应门,怎么我们站到它前面它却不开?”陈耀飞问。

    我没有回答陈耀飞,靠近玻璃往外看去。

    “好奇怪,”我把脸贴到玻璃上,瞪大眼睛仔细向外看,“真的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你和我一样,也来看看。”

    陈耀飞把脸贴到玻璃上,约五秒后说道:“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就算是处理过的特殊玻璃,贴到它上面仔细往外看,也应该能看出外面的一点东西来。”

    “是因为这个特殊玻璃的质量好?”

    “拜托,我刚才说了,这里是医院,怎么可能设置银行和特别机构里面的那种特殊玻璃呢。嗯……要这真是特殊玻璃,莫非是因为医院中的光线过强,我们才看不见外面的?”

    “我感觉不强啊。”陈耀飞没说错。在过道里的时候我们被强光差点亮瞎眼,那是因为我们的眼睛在黑暗的通道中适应了黑暗环境,所以一到明亮的通道中眼睛一时没能适应明亮环境才会令我们有不适感。可是,过了一会儿我们的眼睛也适应了明亮的环境。现在,如陈耀飞所说,这医院里的灯光并不是非常强烈的那种,我们的眼睛可以接受的了。

    我站到感应器的下方,前后移动左右挪动,门依然紧闭。

    “没道理啊。这感应器上有红点,应该没问题啊。为什么门不开启呢?”我自问。

    “那,既然感应器坏了,用用我的方法吧。”

    我扭头,看见陈耀飞不知从哪里拿了把椅子举起来。

    “喂,你哪里拿来的椅子?”我慌了。

    “服务台后面。”陈耀飞微笑着说道。

    “不不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拿椅子,难不成想用这椅子撞玻璃移门?”

    “对啊。”

    陈耀飞简洁的回答使我哭笑不得。

    “你把门砸破,医院要我们索赔怎么办?”

    “我没钱。”

    “我也没钱啊。”我苦笑着说。

    “那,不砸了?”陈耀飞放下椅子。

    “不,”我思考片刻回答,“砸。要砸就一击砸破。”我脱下我的外套给陈耀飞披上,对他说:“你没穿外套,用我这外套来防玻璃碎片。”我把给陈耀飞披上的外套向上扯,盖过陈耀飞的头,使他既能看见目标又能避免玻璃碎片大面积刺伤自己。

    “陈耀飞,看清方向后狠狠扔过去,然后立刻闭上眼睛。”我一边后退一边向陈耀飞要求道。

    “我扔了啊。一,二,三!”陈耀飞举起椅子猛地一丢——椅子砸在玻璃门上,反弹。

    “砰当——”发觉到声音不对的陈耀飞敏捷地跳开。

    幸运的是,弹开的椅子没有砸到陈耀飞身上。不幸的是,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椅子,被弹开了?玻璃门,没碎?”陈耀飞和我一样站在原地,目光不住地在玻璃门和地上的椅子间移动。

    “耀飞,把我的外套丢给我。”

    陈耀飞捡起我的外套丢给我。我接住外套盖上自己的头,来到椅子边举起椅子冲向玻璃门费尽我九牛二虎之力猛地一砸——椅子弹开。由于反冲击力,我的身体失去平衡,我跌倒在地。陈耀飞立刻来我边上扶起我,和我一同看着这怪异的玻璃制品。

    “再试试。”我返回举起椅子。这次,我离得远远的,把椅子向着门边上的玻璃砸去,椅子照旧反弹。

    “是这椅子材质的关系?”陈耀飞看向玻璃门目不转睛地问我。

    “怎么可能,”我指指椅子,“这椅脚可是金属做的哎。医院里的玻璃又不是处理过的防弹玻璃,怎么可能既能遮光,又能抵抗金属的碰撞?”

    我们两人沉默,望着玻璃门不知所措。

    “接下来怎么办?”陈耀飞问我。

    “我怎么知道。”

    “要不,我们回到一开始的电梯那里?”陈耀飞问我。

    “回去不能保证电梯一定下来了吧。何况,你怎么能确定,那个和谢长歌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没有在电梯里等着我们?”不知是电梯的原因还是怪物自身的原因,在我们等待电梯的时间里,电梯没来,也就是说电梯里的怪物可能没想着来抓我们。可是,谁知道怪物的思维模式?说不准,它只是想欲擒故纵,让我们自投罗网。

    “总之,我们两个人绝对不能够分开。既然这里的出口有问题,我们就去试试其它地方的出口。”

    “嗯。”陈耀飞低着头。这家伙是害怕了?

    “你放心,”我穿上外套勾住陈耀飞的肩膀对他说,“要有万一,大叔会保护你的。”

    “易佳和自称为大叔果然好怪啊。”陈耀飞笑起来。笑起来就行。

    “因为我很成熟,型男嘛。”紧压内心的不安感,我强颜欢笑。

    据我所知,四号住院楼一楼有两处电梯。一处电梯就是客运电梯。客运电梯位于进入住院楼一眼就能看到的中部。另一处电梯是货运电梯,专门用来运送药品、医疗用具等物品。四号住院楼的货运电梯位于西北角。途经各个房间时,我都有尝试开门,但无果——房间的门都上着锁,打不开。除了电梯下行,一楼这里有四个出口:两个大出口,两个小出口。四号住院楼的南北两侧各有自动感应的移动门,而东西两侧则是需要手动开关的小型玻璃门。进货运电梯前我和陈耀飞都去看过,其它三个出口的情况和南出口一样:或移门故障无法开启,或玻璃门上锁无法打开,同时外面均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部货运电梯只能到五楼。我们去几楼?”进入货运电梯的时候陈耀飞问我。

    “这么几层楼不如爬楼梯呢,”住院部楼梯在客运电梯边上,货运电梯这里没有,“去四楼,然后我们走连接通道去三号楼的十五楼层。”按原定计划行动不知道有没有风险,只是我想不出什么好的目标来。

    电梯上行。播送熟悉的提示音后,电梯门开启。一个个大箱子堵在门口,凭我和陈耀飞两人无法挪动。

    “搞什么,谁这么缺德把这些大箱子放在电梯门口?”

    “易佳和,我们不会是被人困住了吧?”

    陈耀飞的问题在情理之中。首先,我们乘坐那部电梯上行到四号住院楼的第一层,却没见到任何一个人。医院里的人仿佛人间蒸发。可是,细心的我发现,即便医院里的人突然消失,没理由把登记簿整理得这么规规矩矩的吧。咋一看很合理,但是问有哪部电影中人们会先把东西整理得这么整齐然后再人间蒸发?这有点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好像那些服务总台的护士们故意在暗示我们:“咱们已经躲起来了。你们上来的时候,要把我们当成突然失踪一样。”谁如果这么做了,他这辈子甭想当演员。其次,医院的出口、房间几乎都上了锁,摆明了不让里面的人走出去。最奇怪的就是钢化玻璃和望出去一片黑暗的古怪情况。人类是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置医院的移门材料的。算上谢长歌成了一个怪物的事,我不由如此思考:这难不成又是神明的恶作剧?如果这一切都是旅人的杰作,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不能直言的目标要我达成。会是什么目标?该不会和我日记本上的“救救我”有关系?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救救我”是谁写的?还有,这会是另一个时间循环吗?

    “我最讨厌费脑子的事了。”

    “我也是,哈哈。”陈耀飞没有意识到我是在自言自语,傻笑着对我说。

    “耀飞,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非常急切的需要我帮助你的事?”

    “没有啊。”看陈耀飞这么快就回答我,我想他对我应该没有隐瞒。“有你在,我有什么急切的事呢。”臭小子竟然补充了这么一句。

    “我们一同经历的事,你回忆起来了吗?”

    陈耀飞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问我:“你说的事究竟是怎样的事?”

    “没什么。”既然陈耀飞没想起来,就是神明要我继续瞒着他。总觉得好生气啊,但对方是神明,我也没办法。

    “去五楼看看。”开口前我已经按了数字五的按钮。

    电梯上行,“叮”声后,电梯迟迟不开门。

    “不、不会故障了吧?”陈耀飞问。

    我连按开门键,电梯就是不开门。气急之下,我按了数字三的按钮,希望电梯至少能够动起来。

    电梯下行。

    “搞什么啊……”我不明所以。

    “也许,也许是有什么东西在电梯外阻止电梯开启吧。”

    陈耀飞说的什么东西,我不愿去想象。要知道,电梯是平移打开的,会有什么能够阻止电梯平移开启的?我更愿意相信是电梯故障了。

    “叮——”,电梯到达三楼,电梯门开启。

    “不会吧?”和四楼一样,三楼的电梯口也摆满了大箱子堵住我们的去路。“搞什么啊!”我气愤地踢了大箱子一脚。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去二楼了吧?”陈耀飞不安地问我。

    我猛按一下按键,电梯门关闭。

    电梯下行,“叮”声后,电梯开启。二楼没有摆放箱子,电梯口畅通无阻。

    “终于到了一个正常的楼层了。”我愤愤走出电梯,观察起四号住院楼的二楼层。

    四号住院楼的二楼层和三号住院楼的二楼层在建筑物高度上虽然是一样的,但是其作用似乎不同。我说的作用是,三号住院楼的二楼层有采血室,而这里没有。没有像收费口那样的玻璃窗,没有抽血叫号电子指示板,这里有的就是一个个房间。

    “啊,这里是……”陈耀飞指指金属门上的字。

    “原来四号住院楼的ct室是在二楼的啊。”

    不知何缘由,宜相人民医院的门诊部和住院楼都有设置了检查设备的房间。在住院部设置这样的房间不晓得对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在这里设立ct室,至少可以让布更快地接受ct检查。

    此时,ct检查室的门关闭着。

    “易佳和,好像真的没有人啊。”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晕过去:“小子,你不会现在才发现这点?”

    “啊,我早就发现了,只是顾及你,担心你没有发现这一点才不说的。”

    臭小子,我在你心里难道是个愚钝的人?

    “也许有人在。我们找找看。”

    “喂,有没有人啊?”我刚说完,陈耀飞张嘴大喊。

    我吓得立刻捂住陈耀飞的嘴斥责他:“混小子,你叫什么叫?”

    陈耀飞扒开我的手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是你要我找找看的啊。”

    “找要找,但不是像你这种大喊大叫的找。万一你把脏东西叫来了怎么办?”

    “什么脏东西?”和陈耀飞讲话好累,希望我们之间还未出现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是谢长歌啊,脸上一块枯黑的那个。”

    陈耀飞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张大眼珠子连连点头。

    “易佳和,你说你的同班同学怎么会变成那样?”行走在北侧的走廊上,陈耀飞向我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一边回答陈耀飞一边尝试打开走廊上的窗户。这些窗户都是上锁的,可只要扳一下开关,窗户就能打开——本应如此。然而,即使我扳下开关用力推移窗户,窗户依然纹丝不动。几经尝试,我望着窗外不可见物的黑暗陷入迷惘。

    “嘿——呀,不行,果然这里也打不开呢。”陈耀飞在我放弃后也尝试打开窗户,结果如我,“易佳和,你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究竟神明要我在这医院里做什么?拯救另一个人?这个时间循环的关键点在什么时候?不,如果这是个时间循环,神明又为何不让我们从医院出去?难道在这医院里有什么关键的人或者事物?

    “易佳和,喂,易佳……”

    “吵死了!”我朝陈耀飞破口大骂。

    陈耀飞收起微笑,微微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望着他这副诚恳的模样,我怒气一秒消散。作为一个大人,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心烦意乱就责骂没有过错的孩子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骂你的。”

    “说实话,”易佳和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对我说,“其实我很不安。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诡异的事。”

    是啊,在神明的自私行动下,时间循环中的事陈耀飞都没法记起来。对陈耀飞来说,这是他人生经历过的第一件超出常理的事。

    正当我打算再说声“对不起”安慰陈耀飞,陈耀飞露出笑容对我说道:“但是,我总觉得我们一定可以回到日常生活中。要说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易佳和在我身边,我就很强。”陈耀飞的话语令我百感交集。我无法回应陈耀飞的话语——我甚至无法开口说声“啊”或者“哦”。“所以,”陈耀飞继续说,“让我们一起走出这个鬼地方吧。”

    理应安慰对方的我竟然被对方安慰了。作为一个要去保护未成年人的二十八岁大叔,我真的是失职啊。

    “相信我,”我拍拍陈耀飞的肩膀对他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陈耀飞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那傻傻的笑容仿佛可以穿透窗户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说实话,我真的好生气。不过,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边走边对陈耀飞坦诚。

    “那你在生谁的气?”

    我指指上方,说:“九天之上的神明。”

    “啊,你生神明的气,为什么啊?”

    看见陈耀飞大吃一惊的表情,我不由笑出声:“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卷入这些奇怪的事情中。”

    “老天爷神通广大,还是不要生他的气好。”陈耀飞双手合十拜天拜地。

    “傻瓜,哪怕九天之上有神明,若神明不能公平公正遵循天地万物的自然规律,那他们岂不是和庸俗的愚人毫无差别?”

    我和陈耀飞在四号楼的二楼层走了半天。与下面那层一样,这一层的房间都被上了锁,我们无法进入。除此之外,我发现这里的环境也很是异常:这里的环境太过整洁。医院算得上是公共场所。试问,现在有哪一个公共场所的卫生情况会令人不由自主地赞叹“哇,这里是公共场所吗”?活到这把年纪,我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过某某医院的卫生情况如同五星级酒店一样。即使是五星级酒店,我想它们的卫生情况也未必能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宜相人民医院四号楼的卫生情况一般令人瞠目结舌的。别说是污渍,这里简直一尘不染。我印象中的宜相人民医院的卫生环境确实令人赞叹,但不可能干净得这么过分吧。除了卫生整洁,这里的座椅、标志牌、垃圾桶、咨询台上的文件一律摆放得整整齐齐。好奇心驱使,我蹲下身测量座椅的放置情况,竟发现一条通道对面的和这里的座椅在视线中竟然能完全重叠。好吧,也许我是近视眼,看起来有偏差,所以我特地让陈耀飞试试,而陈耀飞得出的结论与我如出一辙。这里的东西仿佛根本没有人使用过一样,整齐得让人心生恐惧起来。是医院里的人都人间蒸发了,还是医院里根本没有人存在过?这个问题一路困扰着我。

    走了一圈,我们来到客运电梯前。客运电梯有四部,东边两部西边两部。东边我们上来的那架电梯的位置,电梯旁的电子屏幕没有显示。而东边另一部电梯旁的电子屏幕上则显示电梯刚好在二楼。这四部客运电梯都有上下键。

    “既然三楼四楼五楼用货运电梯没法去,不如我们试试客运电梯上去?”我向陈耀飞建议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走楼梯吧。我总感觉电梯不太安全。”

    应陈耀飞的请求,我们准备爬楼梯。然而,楼梯通道的门被锁上了,无法打开。最后,我们只能搭乘电梯上楼。

    电梯上行,到达四楼,电梯门开启。这部电梯和边上那部不一样,能够直达二十五层。不过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动,于是上行至四楼。走过通道来到南边的连接通道口,我们尝试打开关闭的玻璃门,无果。

    “开什么玩笑,到处都上锁,不让我们过去了?”

    “易佳和,刚才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我气愤地放手转向陈耀飞。

    “你说,这四号楼不是和三号楼相对的吗,为什么这里有灯光前面却一点灯光也没有?”

    陈耀飞的问题我早就注意到了。但是,此刻陈耀飞的提问令我想到另一件事:外面是一片黑暗,我们无法确认三号楼的存在——如果,三号楼不翼而飞……尽管很扯,但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不也是一件很扯的事吗,所以这个可能性并非完全为零。

    “走,坐电梯到三楼去看看,没准连接通道的门能打开,这样我们就能确定对面的情况了。”

    来到三楼,与四楼一样,连接通道口的玻璃门无法开启。

    “易佳和,消消气,你就算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拉,门也不会动啊。”

    我恨自动感应的玻璃移门。

    “说起来,”我松开手问陈耀飞,“耀飞,刚才咱们逛二楼的时候,有看见连接通道的入口吗?”

    陈耀飞仰头,然后低头对我说:“没印象。”

    “走,去二楼看看。”

    我们回到二楼,连续转了两圈,竟然没有看见连接通道的入口。本应是连接通道口的地方,现在是玻璃窗户。

    “是我记错了吗?”

    “不是,我也记得住院楼的二楼、三楼、四楼各有一条连接两栋楼的通道的。”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陈耀飞。

    陈耀飞摇摇头。

    无可奈何,我拿出手机看时间。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时间则显示为下午的四点整。

    “我们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陈耀飞把身子探过来问我。

    “走来走去就这几层楼。又不是闯塔的冒险游戏,怎么东也走不了西也走不通的。”

    陈耀飞回过去说:“要不我们直接去最上层看看。”

    “好,走。”

    我们来到客运电梯口等待电梯下行。一秒,两秒……半分钟,电梯就是停在二十五层不肯下来。

    “搞什么,不会这么邪门,自己上去还不下来?”我真想对着电梯门踹一脚。

    “易佳和,”陈耀飞拉拉我的衣角对我说,“咱们刚才搭乘上来的不是东边的这部电梯吗?”

    “啊,”我望望显示数字二的电子屏幕说,“太急,我给忘了。”

    进入电梯,我按下数字二十五。电梯上行一段时间后,电梯门开启。

    “我快要疯了,怎么又是大箱子?这医院里到底有多少大箱子?”

    陈耀飞苦笑着按下数字二十四。电梯下到二十四楼,然而电梯门却迟迟不开启。

    “我,去!”气愤至极,我对着电梯按键踢了一脚,正好踢中数字五。

    电梯下行。

    “易佳和,冷静,冷静。万一你踢坏电梯,我们两个就完蛋了。”陈耀飞抱住我把我往后扯。

    电梯到达第五楼层,门启。我已经懒得思考了,直接出了电梯来到护士站翻箱倒柜寻找线索。翻了几分钟,我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护士站的抽屉里除了工作记录本、笔记本和一些办公用具外,连一本杂志也找不到。

    “这群护士未免太尽心尽责了吧,连时尚杂志都没有?”

    “易佳和,易佳和!”

    我走出护士站斥责陈耀飞:“和你说了,不要大吵大叫,怎么不听话呢。”

    陈耀飞指指后面,说:“你在护士站里翻东西的时候,我到后面去看了,然后发现这五楼有一条连接通道,还是没有关闭、玻璃门大开的通道。”

    “什么?”我的叫声响彻五楼病区,“你是说,我们能够从这第五层直接到对面去?”

    “是啊,”陈耀飞高兴地说,“我还看见对面三号楼中的明亮灯光。我们肯定能够过去。”

    我和陈耀飞兴奋地忘乎所以,可当我抢先来到通道口,我傻了。

    “怎么了,易佳和,不过去?”

    “喂,”我指指通道两边对陈耀飞说,“这外面,真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啊。”

    陈耀飞走到连接通道,我紧随其后。这层楼楼层间的连接通道两侧不封闭,既没有石墙也没有玻璃窗,我们可以把手伸出去。

    “我已经完全凌乱了。”把手缩回来,我看着眼前的黑暗,然后又看看三号住院楼和四号住院楼。和在四号楼里不一样,我和陈耀飞能够在连接通道上看见三号与四号住院楼每层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我们快点过去吧。”

    陈耀飞向前跑,我紧随其后。我们通过连接通道来到三号楼的第五楼层。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没有连接通道的第五层竟然有连接通道。一到三号楼,我就立刻跑到边上的玻璃窗前望向外面。和在四号楼中的情况一样,不通过连接通道是无法看见对面的住院楼的。

    “易佳和,我肚子有点饿了。”

    “下午四点多就肚子饿了?”

    陈耀飞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拿他没办法。

    “走,我们到三楼去。我记得没错的话,那里有自动贩卖机。”

    当我们来到电梯前,我差点晕过去:四部客运电梯纷纷故障——它们边上的电子屏幕没有显示电梯停留的楼层数字,而且任我怎么按上下键,电梯都没反应。好在,这里的楼梯口没有锁上门,我和陈耀飞就通过楼梯直接下到第三层。

    三号住院楼的第三层是专门做b超、ct之类检查的楼层。病区根据护士站可分为东西区,而这检查的楼层没有东西区这样大范围的划分。我们来到服务台,这里有等候区,等候区附近有一台自动贩卖机。

    “易佳和,我,我没带钱哎……”

    “来医院你不带钱?你不是来探病的吗?”

    陈耀飞摸摸后脑勺说:“我是来送学习资料的。正式的探病想等到周末,所以我把坐公交车以外的钱都放在寝室里了。”

    “算了算了,我请客吧。”

    选了两袋筒装饼干,我往投币口塞钱。可是,塞钱后我等了足足一分钟,自动贩卖机没反应。

    “喂,醒醒,别打盹啊,不要吃了我的钱还不给我货啊。”说着,我打算去摇自动贩卖机。

    “易佳和,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有违道德的啊。”陈耀飞说着就抱住我不让我摇。

    “这、这家伙竟然吞了我的钱还不吐饼干,是犯罪行为!”我摆脱陈耀飞使劲晃动自动贩卖机。

    “易佳和,冷静啊,冷静啊……”陈耀飞抱住我把我往后扯。

    或许在青少年的眼中,十元只是十元,但对我这二十八岁的青年来说,十元可是一顿午餐、两顿早餐。混账,吞钱之仇我不得不报!

    我在陈耀飞的阻止下抬起脚朝自动贩卖机一踢——

    “易佳和,”坐在我边上的陈耀飞吃着手中的饼干和牛奶对我说,“咱们这么做真的很不道德啊。”

    “又不是我干的,是自动贩卖机自己把饼干牛奶小馒头还有这包奇怪的零食吐出来的。”

    “这不是奇怪的零食,这是巧克力派。”陈耀飞举起巧克力派给我看。

    “管他什么派,能吃就行。”原来这就是巧克力派啊。我记得我是吃过的。

    陈耀飞吸了一口牛奶望望自动贩卖机对我说:“这机器不会坏了吧?”

    “坏不了,”我来到自动贩卖机前拍拍它,一袋小馒头畅通无阻顺着坏掉垂下的钢圈掉下来,“你看,没坏。”

    “这……”

    “等会,”我取出袋中的一元硬币丢进投币口,对陈耀飞说,“没坏吧。”

    就这么慢慢地吃完以零食作为食物的晚餐,时间已到下午五点整。

    “易佳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一个人也没有的空荡荡的医院里,我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陈耀飞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双膝坐在椅子上对我说。

    “不会的,”我安慰陈耀飞,“要有早就跑出来了。你看,自从我们被伪装成谢长歌的怪物关在这里,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多了。虽然只逛了几层,但我们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你说,那些上锁的房间里会不会有人?”

    “不会。刚才我们不是敲门过了吗,里面没有人应声。”我回答陈耀飞。

    “那要是他们被人绑住了呢?”

    “要真是如此,听见有人敲门,他们怎么可能不给点反应呢。而且,从我们逛了几层来看,整个医院外似乎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我不免猜想,我们有可能进入异空间了。”

    “异空间?”陈耀飞惊愕地望着我。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都经历了时间不断缩短的轮回,被神明扯进异空间里一点不奇怪。”

    “我们?轮回?”

    糟了,一不小心说出口。不过,纸是包不尊的。况且,我一次又一次遵从神明的启示不告诉陈耀飞时间循环的事实,可神明倒好,把我扯进这个鬼空间里。我不过一个凡人,只是想重回过去改变一下自己的未来就非得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我们两人沉默。

    “易佳和,五点多了。你说,我们的父母会不会在外面心急如焚地寻找我们?”

    “换作谢长歌的父母也许会……反正我的父母大概要到晚饭后才会来寻找我的踪影。”

    “怎么会呢,”陈耀飞对我说,“父母都是关心孩子的。你没有按时回家,你父母一定很焦急。”

    “父母都是关心孩子的”,也许是对的吧。只是,等到人成年后,这句话会被现实扭曲。在我二十八岁时,我的父母经常对我说“我们这么关心你,你却一点都不体谅我们”。对我来说,关心就是理解,然而我的父母无法理解我。是他们不愿意来理解我还是以他们的学识不能理解我,我想是前者。理解一个人未必需要满腹经纶,只要有想要去了解对方的心意在,双方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宽容,包容,关心,理解,这些对我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如金子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但最终不过是我的妄想。

    “你呢,你的父母会着急找你吗?”

    “现在不会吧。吃饭的时候发现我没回去,他们一定会来找我。”

    感觉陈耀飞的情况和我的差不多。不,他的情况大概比我要好点。这样也是不错的。

    “走吧,”我站起对陈耀飞说,“我们再去探探路,也许能够发现有人在这里。”

    照理说,外面的灯光既然是亮着的,检查室里的灯光也应该是亮着的。然而,通过玻璃窗我们看见一间检查室里的灯光是关闭的。搜索过三楼层,我们打算走楼梯来到一楼,但一楼的楼梯口上了锁。于是我们折回想到五楼以上的楼层去,却在六楼到七楼的楼梯间被大量的轮椅阻碍无法上行。大骂一声,我和陈耀飞交谈觉得去六楼看看也行,结果六楼的楼道口也上了锁。电梯无法运行,一楼楼梯口上锁,六楼楼梯口上锁,六楼上行又有轮椅阻碍,我们能行动的楼层只有二楼、三楼、四楼和五楼。

    花了一小时,我和陈耀飞搜索每一楼层的每一个地方。我们发现,三号住院楼的二楼也是没有连接通道的,而三楼、四楼和五楼都有连接通道。三号住院楼的三四楼连接通道如四号住院楼一样无法打开。除了连接通道有怪异之处,还有一个三号楼与四号楼一样的奇怪地方就是,每一个房间都上了锁,包括开水房,但厕所门偏偏没上锁。担心着厕所里会不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我和陈耀飞一起走入三楼的男厕所里。厕所里没人,可是蹲坑的门均被上锁。

    “这,这是怎么上的锁啊?”蹲坑的开关是在内部的,要上锁里面得有一人。可是经过我们的探查,厕所里确实空无一人。

    我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水哗啦啦流出。尽管有些地方很是奇怪,但医院的水电基本上是正常的。我舀了点水尝尝味道,是自来水的味道。“上锁的房间,明亮的灯光,干净的自来水,有点故障但是正常运行的自动贩卖机,还有那些在电子屏幕上更换的提示语,我们到底是进入了一个怎样的异空间?”我暗自思考。

    六点已过。我和陈耀飞回到三楼的自动贩卖机那边,在休息区的座椅上坐下。看着陈耀飞的头一下一下的,我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问他:“想睡觉啦?”

    “有点困。”

    这个时间就想睡觉的青少年是很少的。话虽这么说,人各有异。于是我对陈耀飞说道:“想睡觉的话,躺下来睡一会儿吧。”

    “不,我不想睡。”

    人嘴能说出推却的话,但人的身体是很诚实的。过了几分钟,怕是耐不住睡意,陈耀飞躺在我边上对我说:“我睡一会儿。”

    待陈耀飞躺下,我拿出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叹了一口气,我瞅瞅边上的陈耀飞。陈耀飞睡觉的样子挺可爱的。他蜷缩着身体把手伸直放在椅子上。怕他着凉,我把我的外套脱下给他盖上。

    睡意袭来,怕是无聊的缘故。但是我不能睡。即使我们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人,可我知道,那个怪物肯定在这个医院里的某个地方。说起来,他是怎么从这个异空间里跑到我们现实世界中的?靠那部电梯?这么说,我和陈耀飞也是可以通过那部电梯返回现实世界?没错,一定是这样。不晓得那部电梯下来了没有。如果电梯下来了,怪物也会跟着下来吗?

    三号楼的货运电梯与客运电梯都没法用。“看来,我们得重返四号楼去。”我看看入睡的陈耀飞轻声说道。

    陈耀飞在椅子上睡了一个半小时。期间他调动身体五次。我陪陈耀飞一个半小时。期间我起身二十多次,在附近探查三次,研究自动贩卖机两次。担心陈耀飞惊醒,我再次坐下时换到他后面的椅子上。在这一个半小时内,我既没有看见其它离奇的事物,也没有听见第三者的动静。

    “醒了?”

    陈耀飞起身,揉揉自己的双眼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对我说:“易佳和,你不睡吗?”

    “不困。”

    陈耀飞坐正,把我的外套还我,问我:“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快晚上八点了。肚子饿的话我要自动贩卖机再给点——我们再买点,然后我们带着食物返回四号楼地下二层的电梯那里,等待电梯下行。既然那个怪物可以通过电梯从这个异空间到我们的现实世界去,我和你一定也可以通过那部电梯返回现实世界。”

    “嗯。”陈耀飞点点头一脸欢喜。

    我朝陈耀飞微微一笑,来到自动贩卖机前。

    “咚咚咚”,医院广播里响起不同声调的三下提示音。

    “有人?”陈耀飞四处寻找医院广播。

    “不,大概是自动播音。”我仔细聆听广播内容。

    “亲爱的患者朋友及布家属,现在是熄灯时间。请各位留守自己的病房,关好门窗,避免外出,如有事请提前联系护士站人员。谢谢配合。”广播里传出女性的声音。这短短的几句话总令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这么早熄灯的吗?”陈耀飞提出我心中的疑惑。

    “咚咚咚……”是重播,“亲爱的患者朋友及布家属,现在是熄灯时间。请各位留守自己的病房,关好门窗,禁止外出,否则后果自负。”

    我转向陈耀飞自问:“提示语,变了?”

    “咚咚咚……现在是熄灯时间。熄灯后,仍然呆在病房外的朋友们,你们……”声音停顿,广播中发出“滋滋滋”的噪音。接着,那动听的女性声音低沉下来,广播中播出未播完的提示语:“再也回不去了。”

    “啊?”

    我发出声音的同时,明亮的灯光关闭,医院处在完全的黑暗中。

    “易佳和,易佳和?”陈耀飞在呼唤我。

    这种感觉……我不禁回忆起面临吞噬世界的黑暗时所产生的恐惧感。

    “陈耀飞!”我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凭着刚才陈耀飞的位置,我抓到了陈耀飞胳膊。

    “易佳和,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陈耀飞大喊。

    我伸出我另一只手把陈耀飞拢到胸前,紧紧抱住他。

    “易佳和,是你吗?”

    “对,是我。”我抱紧陈耀飞,生怕这吞噬世界的黑暗会把他消去在循环的时间中。

    “滋滋滋——啪!”灯亮了。

    我在第一时间里松开我眼前的人,想要确认他是否平安无事。

    “你刚才把我抱得好紧,我差点喘不过气。”陈耀飞傻笑着对我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再度把陈耀飞搂过来。这次我没有用力抱紧他。

    当我把陈耀飞的头安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见了黑暗之后医院的景象。

    “易佳和?”

    “呃,嗯?”

    陈耀飞推开我转身和我一同看着这医院中的景象,开口问我:“那个到处都是的红色的一片片的东西,是……”

    “不要说,”我挽住陈耀飞的手臂紧张地说,“不要说,就算知道了也不要说。”

    “嗯……”陈耀飞咽了一口唾沫,后退靠到我边上。

    黑暗降临前,医院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黑暗离去后,医院混乱不堪。白光照亮地上的红色液体,照亮散布在各处的块块红色渍迹。散乱的纸张、不同的鞋印留存在地面上,如事件的见证者静静地等待着有人能够看见它们。我们边上几秒钟前还放置得井然有序的连接座椅,现在横七竖八,上面也有红色渍迹。那台对我俩有恩的自动贩卖机,现在倒伏在地,里面的零食包装破损,内容物散落在自动贩卖机边上。自动挂号收费机和自动贩卖机一样,破的破,坏的坏。抬头,电子屏幕已经没有影像和文字,一边倒的样子让人忧心于它可能随时会坠落在地。望向玻璃破碎的窗外,这其中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窗户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易佳和,红色液体的味道好重……”陈耀飞挽紧我的手臂靠到我身上,神色惶恐。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还混杂着些许恶臭。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的整洁环境与现在的混乱空间,两者对比,犹如天堂与地狱之分。

    “这里,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抢劫?谁会在医院里抢劫。打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红色渍迹。袭击?对,是有人袭击了这个医院。等等——

    “且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是在异空间中啊。”对,不能用常理来思考。

    “说起来,”陈耀飞低头思索,“我感觉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悲惨画面。”

    “是吗,在哪里?”

    “嗯,就是那个电影里。你应该也知道的,那种恐怖电影啦。”

    确实,这种恐怖的画面经常出现在恐怖电影中。经陈耀飞一提醒,我想到有一种类型的电影中总是可以看见这种混乱不堪的场面。

    “不会吧,这里怎么可能……”

    “呃啊……”

    我瞄瞄陈耀飞。注意到我视线的陈耀飞也看向我。

    “怎么了?”

    “你干吗吓我?”我斥责陈耀飞。

    “我怎么吓你了?”

    “发生‘呃啊’这样的长拖音,你以为这里真的是……”

    陈耀飞打断我抗议:“我没有。”

    “不是你还会是……”

    “呃啊……”

    我和陈耀飞不约而同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在那些自动挂号收费机阻挡的盲区,一个人颤颤巍巍站起。

    “易佳和,我有不好的预感。”

    “嗯,”我回复陈耀飞,“我也有十分不详的预感。”

    穿着短袖满身伤痕的人走出来,先是往左边看了一下,然后往我们这里看了一下。在灯光下,我看见这个家伙的皮肤溃烂严重。当他向我们移动两步,我又发现这家伙的一只眼睛已经没了。

    “易佳和……”

    “嗯。耀飞,好汉不与死人斗——我们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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