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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巫鸣看着龙玦那白皙而毫无痕迹的手臂,一股戾气逐渐自胸中涌起,青筋纠结,面目狰狞,不自觉更加握紧了龙玦的臂膀,龙玦吃痛,脸色不禁苍白起来。

    “你竟敢在我的屋檐下,做出这种事?”巫鸣逼近她面前,一字一句锐声道。

    即使痛不可当,龙玦的笑容依旧高傲。

    “怎么?这样你还要娶我吗?”

    巫鸣一顿,突尔察觉到自己失控,冷静瞬时回到他的脸上,他唇边扬起一个鄙薄的微笑。

    “娶!我为什么不娶?”

    龙玦闻言微愣,巫鸣纠结的表情混杂着诡谲与嘲讽,由喉头冒出几声冷笑,得意地看着她的表情。

    “巫某乃是堂堂本朝第一国师,岂会因为未婚妻子不忠便弃她而去?我要天下人瞧瞧我的良心,即使妻子缺手断脚,我依旧不离不弃……”

    洞悉了他话中的歹毒,龙玦不禁面色刷地苍白。

    巫鸣更是得意了,靠近她耳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道:“龙玦,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语毕,龙玦不知怎地,突感有个力道狠狠撞了她双腿一下,随即一股剧痛感袭来,她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

    “事情还没完呢!”巫鸣回头,对属下使了个眼色,“我还要送新娘子一份大礼,黑武,快去请出来!”

    “遵命!”

    就在黑武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际,阴少华的身影却突然凌空跃入国师府大殿之中!与龙玦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她脸上闪过的惊慌失措,全落在他眼底……

    剧烈的疼痛麻痹了龙玦看见阴少华时的狂喜,她的心仿佛掉落至无比黑暗的深渊……阴少华担忧的神情在她眼底扩散开来,成为一团模糊的影像……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少……少华……”龙玦无力地低喃。

    “龙玦!”阴少华望着她瘫倒在地,一袭红衫似圆弧状地敞落在地,她仆倒在其中,看来宛若楚楚红莲……

    心不由得被揪拧了,龙玦该是他的,他早有觉悟的话就不该听信她的责任之说,把她交给曾老六,这是他这辈子犯过最严重的错误!

    龙昊天是怎么交代他的?!他为什么要放手?

    满腔的自责与愧意,都化成了阴少华眼瞳中的阴沉杀意,从未有如此想伤害过一个人的感觉……

    只因巫鸣伤害了她!

    “阴少华,你好大胆子,竟敢闯进国师府中,搅乱国师大婚?”曾老六立刻围了上来。

    “阴某向来无所畏惧。”阴少华正眼瞧也不瞧曾老六,目光只锁定在龙玦身旁的巫鸣身上。

    他才是真正的对手!

    “怎么?那么凶狠的表情,是想杀了我吗?”巫鸣冷笑着。

    “阴少华,你走吧,别再管我了。”龙玦忽然抢白。

    看着他两人对峙,眼中均流露了不是敌死便是我亡的气势,龙玦一凛,心中登时明白当心爱的人以身犯险时,那股由衷的担忧与惧怕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死不足惜,只是阴少华他不能、绝对不能……

    爹爹已在黄泉路上,惟一盈系心怀的人,只剩下阴少华一个了啊!

    阴少华循声望去,只见她眸中盈着恳求。

    “他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我之于他已经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啊!”

    凄切而令人心碎的语调啊!

    阴少华望着龙玦哀求的面容,无比心疼,但回应她的,却是一个深重的摇首。

    “我已放手失去你一回,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曾经在水月庵将她推给曾老六,而那结果却让他后悔莫及,她怎能再要求他放开她的手?!

    决不!永不!

    “少华……你这又是何苦?”多么令她伤心又欢喜的回答啊!她该笑还是哭呢?

    龙玦自出生就是千金之体,向来都是众人将她呵护备至,她从未去关怀过别人的心意,而如今,直到情弦挑动,她才知道,牵挂一个人竟是如此滋味,既甜蜜又痛苦,甜的是阴少华为了自己义无反顾;痛的是,明知她已然无救,为何他又偏来送死?

    似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阴少华看着她,缓缓地道:“龙玦,你从不知道我的能耐。”

    什么意思?

    龙玦一愣,阴少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把我的妻子还给我!”阴少华大喝,纵身上前与巫鸣展开缠斗。只见他手中长剑舞出一轮剑圈,剑气平行激射而出,在此同时,剑上又蹿出数十根细细的银针,要知道战斗时讲究的是制敌机先,若是又挥长剑又掏暗器的,有时反会为敌人制造攻击的机会,因此阴家传人想出了将暗器附着于刀剑之上的妙计,只要在战斗时见时机对了,轻轻启动兵器上的机关,立时便能发射暗器。

    这正是阴家独门的剑器合一,兵器中尚有兵器之招数,好使敌人防不胜防,只见那银针尽出,若天罗地网般迅绝无伦地朝着巫鸣盖头打去!然而巫鸣却无动于衷,反倒绽开一抹阴笑。

    “阴少华,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就在那剑影光轮即将攻到的一瞬间,他忽大手一挥,遮去了龙玦身影,双脚一蹬,拉着她施展轻功,飞身至大殿梁间。

    “放她下来!”阴少华怒吼,拉下一条红彩带便运用内力将彩带抛出,柔软红彩顿时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动般地朝着龙玦腰部缠去,不料巫鸣却更快地一手扯断红彩!

    “你真要我放?”巫鸣桀桀怪笑,“我现在要一放手,她就会摔下去,到时两腿就真的废了,你舍得吗?”

    “你……”

    就在这个当口,黑武的声音忽由众人背后传来。

    “主子,我把‘礼物’带来了!”

    阴少华闻言回首,看到那“礼物”时不由得一震!

    巫鸣纵身大笑,“龙玦,你仔细看看!仔细看看那是谁啊!”他拉扯龙玦的头发,龙玦痛叫一声,抬起头来,睁眼欲看,望一望,却再也不能克制自己了!

    “爹?!”

    “龙堡主?!”

    是的,不会错的,那白首长须、坐在一张木轮椅上,四肢垂软无力的老者还会是谁?他就是当初威震江湖的群龙之首龙昊天啊!

    但,现在看看他的样子,浑身脏乱、蓬首垢面,除了眼神仍如以往锐利炯亮之外,他的模样看起来比个乞丐好不了多少……这真是龙昊天吗?!他不是早就死了?!

    “爹爹!”龙玦再也忍不住痛楚而泪如泉涌,她直觉伸出双手,仿佛借此,就可以摸到思念已久的父亲。

    龙昊天的嘴角动了动,却无言语。

    “你到底是何居心?”阴少华皱着眉,心中疑云越来越大,这个巫鸣,千方百计究竟为了什么?!

    “你问得好啊!”巫鸣冷冷地笑了,“这你何不问问那个废人呢?”

    “你把龙堡主怎么了!”

    巫鸣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怎么了?就是留他下来在国师府做客而已。”

    只是做客就把他弄到残废瘫痪?想起龙昊天这些日子以来可能承受的痛苦,龙玦更加心痛了。

    “爹……”她大声呼喊,“你听见我没有,看见我没有?!我是玦儿啊!爹!”

    龙昊天定定地睁着眼睛,望着女儿的脸上却面无表情,惟有眼神之中写满忧虑及担心……

    “龙昊天,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狼狈凄惨的一天吧?”巫鸣望着他,极其得意。

    龙玦闻言,不由得有些怔愣,“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你早就认识我爹爹?”

    巫鸣听见她的问话,倒是笑了。

    “你问我认不认识你爹?呵……呵呵呵呵!”他突然仰首而笑,笑容极其诡谲怪异!

    “你笑什么?!”龙玦不由得毛骨悚然。

    “我笑你,笑你这问题问得太好了,我竟会认识龙昊天?!”他猛然一收手劲,揽过龙玦在她面颊旁喷着气,“我为什么会不认识龙昊天?我与他乃血脉至亲,骨肉相连,我怎会不识得威风凛凛、纵横江湖三十余载的龙昊天?”

    “骗……骗人!”龙玦的脸色发白,“龙家血脉世代单传,代代无论男女也仅止一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巫鸣加重了力道,勒得龙玦气息窒碍难行,差点要无法呼吸。

    “我要是胡说八道,你就当着你爹的面问个清楚吧,看看我是否与你相同,皆具龙家血统!”

    龙玦闻言,求助地望向父亲,龙昊天无言凝视着女儿,眸中只有太多伤痛和歉疚。

    他做错了阿!当初若不是一时心软,现在又何以铸下大错?!

    “解开他的哑穴!”巫鸣吩咐黑武。

    黑武依言从命,伸出食指与中指,按住龙昊天哑穴位置重重点了两下,龙昊天一声嗽咳,喷出几口唾沫,这才沙哑地发出了声音……

    “玦儿……”

    “爹……你快说吧!”求求你,你快说吧!那难以承载的重担与罪业早就该完结了啊!龙玦祈求地望向父亲。

    “我……我与他……”哑穴被点已久,龙昊天的声音尚未能完全恢复,但语气中的肯定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我与他确是亲生父子……”

    “龙堡主,此话当真?!”阴少华不可置信地问道。

    只见龙昊天一边咳着,一边说道:“龙家世代单传的原因,是因为‘力量’不能被取代或分散,所以传人皆只保留一条血脉,自古以来绝无例外……只是,我龙昊天,罪该万死地破了这个先例……”

    “老鬼,剩下的话就让我来替你说完吧!”巫鸣打断了他,“龙玦,你我同父异母,只因咱们有个风流的父亲,而我,就是千不该万不该被留在这世上的野种,我的母亲是龙家堡中帮佣的卑贱奴婢,而你娘却是皇室钦点下嫁的公主,云泥之别早有定夺,谁该留下、谁该死去也早就昭然若揭,不是吗?”巫鸣呵呵冷笑,一字一句话语轻松,然而事实的真相力道却重如石捶尖针,狠狠刺入龙玦胸膛……

    “龙玦,你身为天之骄女,可曾想过被人轻蔑仇视的滋味?”巫鸣这时忽然一把拉起她的头发,贴近她的面颊低声说道。

    “别靠近我……”龙玦闭上眼,紧别过头不想看他。

    “怎么?你害怕吗?!”巫鸣看着她惊恐的神情,仿佛乐在其中,“你怎么能感受我当时的心情于万一?你身份尊贵,我却低贱卑微,我的母亲没有因为生下我而得到比较好的待遇,反而被元配逼得悬梁自尽!他们要杀我,我却没死,逃出来了,当时我就发誓,舍弃龙家的一切!”

    “所以你叫巫鸣!”阴少华沉沉开口,终于想到他名字中的真正涵义,“巫鸣”即是“无名”,这就是巫鸣的本意!

    “但既然你已舍弃龙家所有,又为何要找上他们?”

    巫鸣闻言,眼光移向阴少华,好似他问了个再蠢不过的问题,“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们?”

    “你……”

    “我是被他们的‘规则’所排除在外的人,但是我的仇恨不会消失,我要让龙家的人永远痛苦和后悔!”

    “就为了这可笑的理由,所以你要龙玦?”阴少华只觉眼前这人疯了,“她是你的亲妹子,你倒还真下得了手啊!”

    “没有人把我当成龙家的一分子,龙玦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巫鸣笑得更加狂肆了,“倒是我真的需要她的‘力量’,我要变得更强大,就需要有纯正继承人的血统,龙玦就是我要的。”

    “她已经与我有夫妻之实,你要她何用?”

    “巫某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你难道以为龙玦不是处子之身对我就毫无用处?”巫鸣说着,竟伸出舌头在龙玦脸上用力地舔了一下,龙昊天见状,不由得别过头,不忍再看。

    “你瞧,我还是有让你们痛苦的能力,是吧?”巫鸣厉笑,“黑武,把老头子的头扳过来,我要他张大眼看仔细!”

    黑武将龙昊天的头用力扳正,强逼他直视眼前一切。

    “你要就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龙昊天再也忍不住了,“龙玦何辜,你伤了她也不会改变事实的。”

    “为何不能?我已得到龙家宝库之钥龙形耳环,青龙血玉已然非我莫属,就算不开启它的力量,它所代表的涵义也足以让我成为一方霸主,取你甚至是仁帝性命,对我而言可说是轻而易举!”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没想到巫鸣最终目的竟是篡夺皇位!

    “你疯了……”龙玦的声音自他身旁传来,“难道当今皇帝身染重病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也就是说,除非他死,否则皇帝的病就不可能好起来?

    只见巫鸣的表情不置可否,使人发毛……

    “已经身为国师却仍不满足,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巫鸣一声冷笑,突然曲手以肘重重往龙玦背后一击!龙玦背心一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霎时竟喷出一口鲜血!

    “龙玦!”阴少华见状,只觉气得胸肺欲炸!怒瞪着巫鸣,再看一眼被他挟持的龙玦,心中不由得掀起了暴风!“放开她!”再也不能忍了,他飞身而出,挺剑欲救——

    “黑武!”

    一直在旁听命的黑武随即上前,但两人尚未交手之际,一道身影突然跃入二者之间——

    “让我来对付他!”

    听这声音,多么熟悉?!阴少华定睛一看,那与黑武缠斗在一块儿的身影,不是瑞又是谁?

    “瑞?!”阴少华有些惊讶,“你……”

    他怎么会来?

    向来最讨厌动手的他,竟为了龙玦……不,或者该说是为他而来的,当天瑞负气离去的情形他并非不在意,然而却因为龙玦而无暇去理会,而今瑞来了,是否代表他已尽释前嫌?

    思绪千回百转,只在一瞬间。

    “去救人!”瑞在武器铿锵撞击的刹那,怒喝他一声!

    阴少华如梦初醒,连忙转身,可这时巫鸣早就架着龙玦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阴……阴少侠……”龙昊天的声音微弱地传来。

    阴少华闻声回首。

    “龙堡主。”

    “巫……巫鸣他定……定是准备拿着血玉逃走……你一定要……制止他……”

    “我会的。”短短三个字,尽揽一切承诺,阴少华立时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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