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情让王行展感觉到有些奇怪,那就是他来来回回在酒店中多日也没见着六瑗这丫头。酒店里面的员工来去匆匆,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向王行展解释六瑗究竟跑哪去了。不过抱着总能见着一面的想法,王行展还是放宽了心前往阿啼在中央城区购置那套偏楼。

    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片街区从火灾的魔爪中拯救出来。王行展带着阿定穿梭在街道小巷中时,总能看到几个调皮的小男孩正追逐嬉戏打闹。但当他们目光聚焦到王行展身上时,这些顽皮的孝仿佛见着魔了似的,撒腿就跑。看到这一幕,王行展不禁自嘲道:“当初你是抱着多大的决心和胆量才来跟踪我的。”

    矮小黝黑的身型是密斯城中常见的,王行展这般高大白皙的家伙出现在平民区中难免让男孩们心生畏惧。

    听到王行展的这段自嘲,阿定憨厚地笑了。

    “先生就不要取笑我了。那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只好亡命一搏……”

    王行展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可是当他抬头看去,曾经纵横交错的衣架上已经看不到当初那副晾满衣裳的热闹景象,只剩下仨仨俩俩在空中飘荡的白色衬衫。

    王行展喃喃念叨:“唉,看来火灾的影响还是波及了这里。”

    继续往深处走去,王行展看到那扇仅有一面之缘的木门。他走近叩响后没过多久就听到屋内传来的一声熟悉的声音。

    “诶?谁呀?”

    如果没有猜错,这人定是阿修,阿啼青梅竹马的好妹子。

    果然当木门打开,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干练女孩就出现在门后。她用他那狡黠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外的王行展和阿定,然后开口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行展一手搭在门把手上,一手抵着门框说道:“我就要离开了,打算在走之前再来看一眼我的好朋友。”

    阿修将手在围裙上反复擦拭后挤出那副熟练的笑脸,迎着王行展奉承道:“请进!”

    这一次,她不再赶王行展出去了。

    走进这幢老楼里,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王行展轻车熟路,三步跨成两步登上楼梯来到二楼。他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地露出微笑。

    “嘿~老伙计!”

    正如王行展所愿,阿啼躺在阳台上的椅子上歇息。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他才扭过头。

    “嘿嘿~你来了。”

    他的身体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差,躯干四肢都变得更加僵硬。对于现在的阿啼而言,平躺着歇息就是件最惬意的事情了。

    王行展看出其中端倪,便匆忙走上前来到他脚跟前。望着那略显疲态的眼神,王行展关切道:“你这身体感觉怎么样?”

    阿啼没有回答王行展的问题,反而用余光瞥向王行展身后躲着的小男孩。

    “嘿~小鬼你多大了?”

    阿定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憨厚地说道:“如果我记错的话,今年十二岁。”

    “嘿嘿~十二岁!年纪还当真是很小诶!”

    阿啼一眼望去,看到的尽都是当初年轻的自己,不免扭过头继续望着窗外的景色。

    这时候阿修端着盘子走上前来。

    “家里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只有一些陈年旧茶,还望多多海涵。”

    王行展点头示意以表感谢后继续“逼问”阿啼。

    “如果你这身伤得不到及时医治,怕是会给你留下后遗症的。”

    阿啼坦然放声大笑。

    “我是怎么样一个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那双浑浊的眼睛中的最深处,始终藏着一丝无法熄灭的火苗。王行展没有继续劝诫他,反倒吩咐阿定拿出这次特地带来的一个器械。

    “这是晶石治疗仪,你就给老子收下它!”

    王行展不顾阿啼的意思,直接将这玩意塞在阿修的手中。阿修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还是乖巧地将它收下。

    “有了它,起码能保证你的伤势可以稳定住。如果你实在是缺钱,可以去找六瑗……”

    王行展却没注意到,六瑗这名字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而阿啼却一直静静地听着,就像王行展没来的时候一样。

    无论话题如何轮转,总会在最后回到伤势的问题上。王行展发现这一切都像是个圆,于是打算出手中止这一切。

    他伸出手紧紧拉着阿啼的右手。过度使用药物的他,手臂变得像石灰一样僵硬。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愿意带着你一同上路。”

    这话一出,其余几位不由地一怔。

    “哥哥……”

    阿修真的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会把自己的哥哥给诓哄走。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太需要别人的照顾。如果阿啼的脑子真的一热,答应王行展这无礼的请求,怕不是会夭折在半路上。

    阿啼却抿着嘴摇摇头,仿佛用倦身的力气才掰开自己的嘴巴,好让其中吐出几个字出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省不得这里的一切,就像是当初的北区那条老街一样。”

    阿啼说话吞吞吐吐,好不利索。

    “而且我也省不得我爸妈,还有阿修……”

    听到这样的回答,阿修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王行展早就意料到如此,遂一笑置之。

    “那我们这就走了。”

    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不允许王行展再继续耽搁了。

    “阿修!”

    四肢僵硬的阿啼突然大声说道,惊得阿修浑身一颤。

    “扶我下去送送他们。”

    王行展没有拒绝。他默默看着阿修扶起不能主动行走的阿啼往楼梯口走去,颤颤巍巍地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下去。待到他来到大门口时,阿啼放开了阿修的手,独自依靠在门沿上对王行展说:“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

    当初那身手矫捷,迅速做到王行展下达命令的一条汉子,此时却只能强装坚强。

    王行展再次伸手紧紧握住他的右手,最后叮嘱道:“期待下次我还能在决斗场上见到你的身影。”

    “啊~但愿吧~”

    望着渐蓝的天际,阿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就像一个拳击手,出拳总是干脆利落,王行展头也不回地带着阿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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