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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高兴你跟我爸妈言归于好了!」

    回到家后,映苓拉着钟晏铭在沙发上坐下,朝他甜甜地笑。「谢谢你肯原谅他们。」

    「其实也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钟晏铭心动地看着妻子美丽的笑靥。「我能了解他们当年的心情。一个从小娇宠着长大的女儿,竟然爱上一个穷小子,而且那个小子还不能保护好他们的女儿,让她出了车祸……难怪他们会生气。」

    「那场车祸不是你的错!是我──」

    「好了,别再说了。」钟晏铭柔声止住映苓,掌心抚摸着她的颊。「都过去的事了。」

    映苓怅然点头。「是啊,都过去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他们还有美好的未来啊!

    她怔怔地想,又是心酸,又是甜蜜。

    「在想什么?」钟晏铭将她揽入怀里,低声问。

    她没立刻答话,犹豫片刻,明眸才转向他。「晏铭,跟我去看医生好吗?」

    「看什么医生?」钟晏铭皱眉,已料到妻子的用意。

    「这里。」映苓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总得去治疗,不是吗?不能再这么一直拖下去了。」

    钟晏铭脸色一变,别过头。

    「其实我以前看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开口。「我这是听觉神经受损,属于感音性听力障碍,没办法有效治疗。」

    「不能动手术吗?」

    他摇头。「医生建议我进行听能复健,配戴助听器。」

    「这样啊。」映苓有些失落。她之前跟医生讨教过了,如果是属于感音性的听力障碍,完全复原的机会确实很微渺。

    怪不得晏铭会对治疗的事如此消极。

    为了不让丈夫情绪更低落,映苓打起精神,装出轻快的语气。「那就戴助听器吧!戴了以后情况应该就会好多了吧。」

    「我还听得见!」钟晏铭粗鲁地提高声调,转头瞪她,似乎很不愿接受她的提议。「就算左耳不行了,我还有另一只耳朵,不需要戴,而且戴了也不一定有效果。」

    「总是要试试看才知道有没有效果啊。」

    钟晏铭绷着脸,不置可否。

    见丈夫那阴沈的脸色,映苓大概也猜出了他内心的疑虑。「你怕戴上以后,人家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她柔声问。

    他还是不吭声。

    「我知道复杰辛苦,我们一起努力好吗?」她极尽温柔地劝他,玉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希望能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他。「我会陪着你的。」

    他低下头,心神不定地瞪着两人交握的手。

    「其实你真的别太消极。」映苓柔声继续。「我问过医生了,就算助听器效果不好,现在还有人工电子耳呢。」

    「人工电子耳?」钟晏铭讶然扬眸。

    「医生说这是一种最新科技。」映苓解释。「直接将电极植入耳朵里,刺激听觉神经,就算全聋了,还是有机会听见喔!」

    听见妻子如此一说,钟晏铭神情略略开朗,但眉宇仍是若有所思地锁着。

    「你还有什么考量吗?」映苓体贴地问。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公司的情况,自从老董聘我当总经理后,林家人一直很不服我,如果让他们逮到机会……」

    「你担心他们乘机要你下台?」

    「就算一时不能将我拉下总经理的位子,也免不了闲言闲语。」钟晏铭自嘲地一哂。

    掩不住苦涩的神情令映苓心弦一扯,她伸手,捧起心爱男人的脸庞,坚定地注视他。

    「我爱的男人,不是那种会怕闲言闲语的人。」她一字一句地说,神态既温柔又坚决。「我爱的男人,当敌人来时,他一定会正面迎击,绝不逃避。」

    钟晏铭怔住,迎视妻子清澈的眼,忽然觉得汗颜。「你爱的男人,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悍。」

    「不,他是很坚强的。」她浅浅地笑。「就算他偶尔有软弱的时候,也会有我陪在他身边。」

    他心口震荡。

    「晏铭。」她轻轻地唤他,脸颊贴上他撞击强烈的胸口。「这一次,我会陪着你的。」

    他呼吸一窒,忽然想起十年前,当他面临双腿可能残废的打击时,那时候,他以为她背弃他了,那时候,他日日活在绝望之中,要不是为了放心不下家人,说不定会一蹶不振。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失去了她,前途是一片黑暗,可是现在,他有她啊,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映苓。」他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像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

    「我是你的妻子,不论遇上什么事,我们都会同甘共苦,对吗?」

    所谓夫妻,不就是如此吗?

    他太怯懦了,有她陪在自己身边,他何必介意旁人的流言蜚语?就算所有人都嘲笑他又怎样?他有她相挺啊!

    只要有她,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犹豫,从他眼底慢慢地褪去,他释然一笑。「唉,我早就说了,你真是我命里的魔星,我拿你没办法。」

    「什么魔星?」她不依地抬起脸,娇嗔地搥打一下他肩膀。「是幸运星啦!讨厌,人家那么可爱说。」

    「是,你很可爱!」他笑着翻白眼,假装很无奈。「也不知道害臊,有人会赞说自己可爱的吗?」

    「怎么不会?这是实话啊!」映苓嘟起嘴。「不然你中肯地说说看,你老婆到底可不可爱?」狡黠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

    「这个嘛……」他卖关子。

    「要中肯喔!」她慎重地叮咛。「不可以故意说反话气我喔。」

    他不禁朗声一笑。「还说中肯呢!你根本就预设答案了,我能说不可爱吗?」

    「当然可以啊。」她淘气地眨眨眼。「要说就给我说说看。」话虽如此,她却是摩拳擦掌,摆出一副「你敢说出来就要你好看」的姿态。

    钟晏铭笑得更大声了,伸手揉揉爱妻的头。「是!你很可爱,我的老婆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人了。」

    「这还差不多。」映苓很是得意,眼波盈盈,红颊生晕。「赏你一个吻。」说着,在他颊上啵了一记。

    「才一个吻?」他扬眉,笑望着她的眼显然不太满意。「太小气了吧?」

    「你还想怎样?」看出他眼神的不怀好意,她的脸更红了,娇艳宛如牡丹,含羞却似芙蓉。

    美到令他心跳狂乱。

    他俯下头,囚住她柔软的唇,以实际行动来说明他究竟还想要什么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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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中。

    钟晏铭注意到,与会诸人表面上认真讨论,暗地里常偷往他这边瞄过来,他猜想,是自己戴在左耳上的助听器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虽然这助听器很小,不仔细看不一定能发现,但既然已经有人看到了,钟晏铭索性也不闪避,大大方方地调整助听器的角度,好让入耳的音量能更清晰。

    见他毫不避讳的举动,几个林姓主管开始窃窃私语,其中,自然也包括一向对他极为不满的林乘风。

    第一个发难的,恐怕就是他了。

    钟晏铭漫不经心地揣测,果然,会议刚告一段落,林乘风立刻发话。

    「总经理,你还好吧?」

    他淡淡地微笑。「我很好,多谢林经理关心。」

    「你!」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给堵回来,林乘风足足愣了五秒,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我说,总经理左耳上戴着的该不会是助听器吧?」

    「是的。」

    「咦?」林乘风又是一愣,没想到他认得如此干脆,迟疑地跟几个林家人交换一眼后,才恶意地问:「为什么总经理要戴这玩意儿?你耳朵重听?」

    「是有点不灵光。」钟晏铭神情依然平和。「以前在工地工作的时候,太疏忽了,有点伤到听觉神经,不过不碍事,我现在正在做听能复健。」

    「不能动手术吗?」一个非林姓主管追问。

    钟晏铭摇头。「已经伤到听觉神经了,动手术也没用。」

    「这样啊。」那人蹙眉。

    其它人听了,眼中也都隐隐掠过一抹同情。

    只有林乘风依然乖戾。「怪不得总经理以前老要我大声说话呢!原来真的是因为你重听啊!」

    钟晏铭闻言,皱了下眉,众人原以为他要当场发作了,都绷紧了神经,没想到他反而嘴角一扬,微微笑了。

    「大家不用为我担心。」他语气温和。「我右边耳朵还很正常,就算左边的不行了,起码还有右边的可以听,相信我,这不会影响我工作的。」

    众人见他神清气爽,显然对此事已经看得很开,也都信了这小小的听力障碍并不会影响他的工作表现。

    林乘风却是冷哼一声。「真的不会影响工作吗?总经理这样,以后怎么见客户?要是连客户说的话都听错了,那──」

    「你够了没?!」一道严厉的嗓音打断他。

    林乘风一愣,原以为是钟晏铭跟他杠上,没想到开口的原来是财务部经理,正眼神阴沉地瞪着他。

    「总经理上任后这段时间,到底做得怎样,大家心知肚明,我不相信林经理能昧着良心说一声不好。」财务经理板着脸,神情严肃。

    「是啊,是啊,总经理这阵子确实很卖力呢!」一票人点头同意,射向林乘风的目光都是不赞同。

    林乘风一阵懊恼,正想反唇相稽,身旁一个林姓主管急忙扯住他衣袖,用眼神暗示他别再闹了。

    「你干么不让我说话?!」林乘风怒咆。

    「你没见到,现在大多数人都站在他那一边吗?」那人放低音量,警告他。

    林乘风一凛,仔细观察别人的表情,果然大家都是义愤填膺。

    他闭上嘴,顿觉狼狈。

    钟晏铭旁观这一幕,有些惊讶。他早料到林家人必会拿他的听力障碍大做文章,却没想到其它主管会一力相挺自己。

    看来这场派系斗争,他已逐渐占了上风。

    他微微一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邀请函,一人发了一张。「内人跟我打算在下个周末补办结婚喜宴,希望大家赏光参加。」

    「钟总要办喜宴?」众人接过设计得精致典雅的请帖,又惊又喜。

    他笑着点头。「请各位务必赏光。」

    「那当然,我们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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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美的星空下,做最美的新娘。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当他们还年少轻狂的时候,钟晏铭对她许下的承诺。

    如今,总算实现了。

    望着镜中那一抹穿着白纱的倩影,映苓感觉胸口微微地揪痛着。

    不是难受,是开心,或者,该说是一种夹杂着痛楚的无上喜悦。

    她终于能穿上白纱了,终于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手牵手,相偎相依,一起走人生路。

    映苓甜甜地微笑,走到窗前,掀起帘幔,望向楼下的庭园。

    为了办这场迟来的喜宴,卢家父母倾尽了全力,誓言要给女儿一个最难忘的婚礼,草地上一张张形状各异的餐桌,摆上鲜花,点燃蜡烛,妆点得温馨浪漫。

    仰头凝望夜幕,满天璀璨的星子也像是上天特地送给她的新婚礼物,美得像一场梦。

    一趁梦呵!

    映苓既甜蜜,又禁不住些许惶恐,感觉手里像捧了一只幸福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她,有点怕呢。

    「新娘好了没?该下楼了吧。」秦宝儿敲敲门,笑着走进来,身上一袭鹅黄色的礼服飘逸生姿。

    映苓回头,望向最好的姊妹,也是今夜的伴娘。

    「怎么办?宝儿,我好紧张!」

    「紧张什么?」秦宝儿扬眉,过来握住她的手。「卢家大小姐应该见惯了大场面吧?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不是紧张那个!我是……唉,」映苓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幽幽地叹息。

    秦宝儿抿着嘴浅浅一笑。「傻瓜!你跟钟晏铭早就成婚了,现在不过是补办喜宴而已,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好得不像真的。」映苓咬着唇,粉颊绯红。「没想到我能和晏铭再相逢,没想到我能和他结婚,而他还像从前一样深深爱着我,还有今天这场喜宴……跟我以前梦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本来就是照着你的梦想办的,不是吗?」秦宝儿调皮地拍拍她的颊。「你不是曾在流星下许愿,要办一场星空婚礼?」

    「是这样没错……」

    「钟晏铭实现了你的愿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讨厌,人家怎么会不满意啦!」映苓娇嗔。

    「我知道,你是太满意了,满意到怕自己是在作梦。」秦宝儿完全猜透了好友的心思。「傻瓜,走吧!你老公在楼下等着呢,你别让他等太久,也跟你一样怀疑自己是在作梦了!」

    说着,秦宝儿来到映苓身后,替她托起长长的裙摆,两人刚要离开房间,一个发色半白的老人先走进来。

    「林伯伯!」映苓惊喜地喊。

    「呵呵~~」林四海笑着走进来,打量身穿新娘礼服的映苓,眼里闪着赞赏的光。「真漂亮啊!映苓,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了。」

    「哪有啊?林伯伯就会说话逗人开心。」映苓嗔笑,自然流露风情万种。「林伯伯找我有事吗?」

    「我是送这个来给你的。」林四海打开手上一只长盒,瞬间灿光流转。

    映苓定睛一看,是一套极典雅、极剔透的钻石首饰,耀眼得令她呼吸一屏。

    秦宝儿亦发出赞叹。「好美的钻石!」

    「搭配映苓这样的美人,正好。」林四海笑。

    映苓抬起眸。「我不能收,林伯伯,这太破费了,我──」

    「别跟我客气了,映苓。」林四海一挥手,阻止她的推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晏铭当自己儿子,你是他老婆,就跟我女儿是一样的,我送你一套钻石首饰,也是应该的。」

    「可是……」映苓还是犹豫。

    「我看你就收下吧,映苓。」发话的人是卢爸,他不知何时也来到房间了,笑吟吟地注视这一幕。「其实你林伯伯很感激你呢!」

    「感激我?」映苓讶然。

    「我要谢谢你给晏铭带来的快乐。」林四海望着她,意味深长地微笑。「从我认识他以来,这阵子是我见过他最开心的时候了,而且要不是你劝他,他恐怕到现在还不肯戴上助听器。」

    「其实晏铭的听能还是有机会复健的。」映苓补上一句。

    「是因为有你的鼓励,他才肯复健。」卢爸笑道:「你林伯伯说,晏铭怕公司员工乘机反弹,一直不愿在他们面前示弱。」

    「说到我们林家那些不肖子孙,我就有气。」林四海皱了下眉,半晌,恢复笑容。「幸好有晏铭替我治治他们,也幸好有你在背后支持晏铭。」他温情地望着映苓。

    「这没什么啦。」映苓因羞赧而绯红了脸,更添艳光。「我是晏铭的妻子,本来就该关心他啊!」

    「说得好G呵~~晏铭娶到你,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林四海感叹,顿了顿,又笑说:「对了,映苓,我已经批准晏铭两个礼拜的假了,你看你们要到哪里蜜月旅行,好好放松一下。」

    映苓眼眸一亮。「真的?晏铭可以放假?」

    一旁的秦宝儿见她如此喜悦,扯了扯她裙摆,笑着眨眨眼。「连蜜月旅行都有了,你这个新娘可心满意足了。」

    「讨厌啦,你又笑我!」映苓不依地白好友一眼,却是满脸喜气洋洋。

    一行人感染了新娘的喜悦,笑了一阵,接着,卢爸过来挽起女儿的臂膀,相偕走下大理石阶梯。大厅里一群宾客早早就仰头等着,一见艳光四射的新娘子现身,同声叹息。

    连宾客们都看呆了,更别说春风满面的新郎了,傻呵呵地笑着,一副幸福到不行的模样。

    他迎上前,从卢爸手里接过新娘。

    映苓打量钟晏铭一身白西装礼服,迷人又性感。「你好帅。」她低声说,芳心怦然。

    「你更美。」他毫不吝惜地响应,心跳亦是狂野。

    「我们要结婚了。」她呆呆地说,神情迷惘。

    「傻瓜,我们早就结婚了。」他捏捏她的手。「今天只是补办喜宴而已。」

    「对喔。」映苓蓦地从迷茫中惊醒。「我又昏头了。」她羞涩地瞟他一眼。

    看着那风情万种的眼神,钟晏铭只觉不能呼吸。

    昏头的人,是他吧。

    他怔怔地想,挽着爱妻,来到户外,在星光温柔的照耀下,当着众人的面,再许一次婚姻的誓约。

    钟晏铭,卢映苓,立誓终生相守,不离不弃。

    立下一生的盟约后,映苓转向丈夫,狡黠地抿唇。「怎么办?晏铭,你逃不掉了。」

    「怎么?」他愣了下。

    「你已经被我关在这里了。」她指指自己的左胸。「这辈子,你别想我会放你出来。」

    他看着她唇畔那抹笑意,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心上一阵阵地震荡。

    「没关系,我不怕。」他轻轻地笑,低下头,俊唇深情款款地在她耳畔爱抚。「因为十年前,你已经先被我关进来了。」

    所以,谁怕谁啊!

    他缠绵地吻住她,以行动证明自己毫无惧意。

    欢呼声顿时四起,四周的宾客们都笑着旁观,谁也没发现,天边一颗流星,正无声地溜过夜幕。

    【全书完】

    编注:有关徐松翰和秦宝儿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591【又爱又恨】系列一《初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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