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阁老若有所思了好一会,才道:“我竟未曾想到你眼界竟如此低,眼里就只有一屋子地事,倒是我看错了人。”

    纪远清想了下说:“于我而言,却是家人比较重要,其余的都排在后面。”

    “你如此拒绝于我,就不怕我与你为难?要知道这晋朝满朝的文官,大都出自我门下,你得罪了我,就等于得罪了他们,如此,你将来在仕途上可会不好过。”

    纪远清听了,十分释然地道:“若是真的得罪了,仕途难过,那我便申请外调,做一隅安逸县令,踏踏实实做事,造福于一方百姓也未尝不可。”

    “唉……”张阁老叹了声起,说:“与你比较起来,我倒是不像个闲赋在家的,恋了一辈子的权势,回头看看身边什么都没有,只余下那么一个孙女。罢了,你既不愿意,那就走吧。”

    纪远清恭敬地行了行礼:“学生告退。”

    纪远清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张阁老可惜地看着纪远清走远,他如此热络地张罗此事,不单单是为了雅儿的婚事,也是为了再扶持一个权倾朝野的宰相,再将他们张氏一族发扬光大,可惜这个纪远清有这样的潜质,却没强烈往上爬的野心,可惜了……

    过年了。

    这是江云霏和纪远清两个人的年,也代表着纪远清在江南的游学之行即将结束。

    除夕这夜,纪远清亲自写了请帖,请林玉萧和童思颖到家中一起过年。

    年夜饭大家都有参与做,但做大头的还是江云霏,她手艺好,过年当然要吃好点。

    待菜齐了后,纪远清领着江云霏到院子里放了鞭炮,大家便入了座。

    “来,干杯!”大家都举杯碰了碰,江云霏一口酒喝到嘴里,没咽下就吐了,最近她的味觉好像出问题,喝什么酒都觉得哭,就连自己喜欢的米酒都不能喝了。

    采儿见状给江云霏倒了杯热牛奶放着。

    她端着就喝,一口气喝了半杯,还颇为喜欢地舔了舔唇边的牛奶泡沫。

    纪远清摒弃偏见,与林玉萧主动交谈,一番畅谈下来,突然有点明白江云霏为什么会拿他当朋友,他非常的知道进退,且见多识广,同他相处起来十分的舒适。

    几杯酒下肚,纪远清跟林玉萧聊得越发畅快,林玉萧虽经商,但也是腹有诗书,纪远清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话来,甚至还能聊到更深远的地方。

    江云霏和童思颖倒插不上话,只听他们两个你来我往。

    年夜饭吃到很晚才结束,苏州城里放烟火,没有像后世那样的高楼大厦,只要在院子里抬头,就能瞧个清楚明白。

    江云霏叫采儿去收拾了两间房来,今晚留林玉萧和童思颖在家里住。

    当然主要是她和童思颖一块睡,两人一齐说闺房话,因为年后童思颖得去看着生意,而江云霏则要陪纪远清上京赶考。

    人影绰约的屋子里不断有笑声传来来。

    纪远清和林玉萧在堂屋烤火闲坐,两人都没什么睡意,尤其是两人第一次独处在一块。

    两人时不时碰上一杯,这会江云霏不在了,话题大可明明白白地放到了江云霏的身上来。

    “她是我的。”纪远清还不等林玉萧说话,眼睛微微一眯,霸道的宣誓。

    “呵呵……”倒是让林玉萧哭笑不得,“我知道,所以从未有过逾越,只是想跟你说,好好待她。”

    “我自会好好待她,不劳你操心。”

    这话题算是聊不下去了,两人干脆一拍两散,酒不喝了,睡觉去。

    第二日,江云霏送了童思颖出门,她这就马上回柳州了,林玉萧也是,家里还等着他回去过年。

    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江云霏小手踹进了衣袖里,抬着头问:“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回柳州去?”

    “明日就启程。”纪远清揽着她的肩头往府中去,说:“路上行程紧,虽说还有两个月才会试,但早些去上京城比较好。”

    “嗯。”江云霏点了点头,回了院子就喊采儿一起收拾行囊。

    再苏州住了那么些日子,家当可真不少,光是衣裳就一大摞,其余的小物件可以送给王婶他们,但是衣裳的话,自己穿过的就不方便送人了,就打包了一起收拾回家。

    又是坐了十日船,回到了柳州。

    在关于回哪个家的时候,江云霏和纪远清产生了分歧。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啦,万一我回去,你娘又给你安排了女子在家中相看怎么办?”

    “不行,我还是回自己家,怎么说那些街坊四邻都知道,我跟你和离了的,我这样回去,太奇怪了。”江云霏疯狂拒绝。

    她觉得自己跟纪远清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她喜欢那种无拘无束地日子,但是如果里面掺和进李氏来,她再也受不了了。

    纪远清拉着她的手,不叫她给逃走了,说:“我们明天就启程去上京城了,就回家住一晚好不好?我们这次去上京城,也不带她去。她若是真再做过分的事,我一定不会偏袒她。”

    诚然,在婆媳问题上,纪远清从来没有偏袒过李氏。

    “好吧。”江云霏妥协了,看在纪远清的面子上。\0

    两人在码头租了两辆马车,装了从船上卸下来的东西,乘上马车一路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家,曾经江云霏很喜欢,现在却很抗拒地家,留下的印象太不好了。

    很久没回来了,一切看着熟悉又陌生。

    江云霏被纪远清牵着往院子里走,采儿和小六正在卸马车上的东西。

    “别怕。”纪远清握紧了江云霏的手,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进了院子,往屋里走。

    “娘?”纪远清试探地喊了声,“我回来了。”

    院子里很冷清,花圃里江云霏曾经种的那些花早就枯败了,就连李氏一向精心侍弄的菜地也没了一点绿意,只有一些枯败发黄的草。

    纪远清连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应着。

    他推门了进去,到李氏的屋里去看,才发觉家里没人。

    倒是隔壁院子的婶子听见了声音,喊着说:“你娘不在家,一个月前就病了,这会儿叫我家儿子送去医馆了,就是路口上的那个医馆。”

    纪远清听得一怔,看了一眼江云霏,说:“我得去看看我娘。”

    江云霏抓紧了纪远清的手:“我也跟你一起去。”

    到医馆时,江云霏见到了李氏,竟然一下没认出来,她头发白了好多,一张脸枯瘦苍白,整个人显出了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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