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顾翊卿做了什么,就听到周康氏发疯一样尖锐的撕吼道,“你个杀千刀的,快放了京儿,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拿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姚氏吓得脸色如土,蓦地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就听见院中顾翊卿的声音响了起来,“去看看大嫂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需要我过去亲自去请?”

    他的嗓音凉凉的,却听得人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军士答应了一声,向院门口走来,一眼就看见了在外面吓得脸色如土的姚氏,忙道,“夫人回来了,请!”

    姚氏现在想跑也晚了,看着那黑衣黑甲,挺拔如剑的军士,吓得双腿直哆嗦,却不敢违抗顾翊卿的命令,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到院子,她就看到了被几个军士按跪在地上的周康氏。

    周康氏早不复刚才对着她的嚣张样子,被按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形容狼狈,一双眼睛通红着,一看到她进来,蓦地拼命挣扎想站起来,嘴职唔唔”出声,只是口中被塞了麻核,叫不出声来,被军士在腿上一踢,又乒在地,手上都擦出血来。

    姚氏吓了一跳,见到顾翊卿在廊下站着,一袭青色绣金丝锦衣,镶三色祥云纹的边,精致秀雅,腰上的荷包是暗金色墨玉如意纹,头戴玉冠,神情沉静而安邃。

    他淡淡袖手站在那里,神情淡漠,清隽俊逸,宛如一副淡雅成的水墨画,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贵气。

    贵气三代而始积,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过是物质堆积出来的,流于虚浮,但是现在的顾翊卿,清贵之气就像凝进沉积在了他的骨子里,让人看着便觉得有些心惊,不敢直视。

    两边佩着刀剑的军士整齐站列,端严肃穆,那沉黑的铠甲在夕阳的浸染下如染了一抹血红,而再看到旁边,周京被扔在地上,一个军士正踩在他完好的那只手上,周京不知受了怎样的折磨,脸色煞白,脸色都有些扭曲,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周康氏看到儿子受苦,神情就像疯了一样,拼命想挣扎扑过来,却哪里抵得过身后的军士,被死死压制着动都无法动,嘴职唔唔”叫着,目光哀求的向姚氏看来。

    姚氏被院中冰冷肃杀的气氛吓得腿都直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老三,这,这是干什么呀,周夫人好歹是客人……”

    她脸上不得不带着讨好的笑,话音还没落,就见顾翊卿淡淡抬眼皮向她看来,她心口立时一跳。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那双眸子漆黑宛如深潭,冰冷淡漠,像是没有饶感情,冰冷入骨,就这样扫她一眼,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向了她心口。

    姚氏这才知道平日大家为什么惧怕顾翊卿,原来他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就让人心胆俱裂,她吓得后半句再也不敢出口。

    就听顾翊卿淡淡道,“客人?她不是自称亲家吗?我倒不知道,几日没回府,我们府里倒多了门亲家!”

    姚氏当然知道顾翊卿对顾锦珠有多维护,打死她也不敢在这当口是自己给顾锦珠定下的,只能打着哈哈道,“呃,那个,这里面许是有什么误会……”

    她话音一出,周康氏就霍地抬头向她看来,眼里满是怨毒。

    若不是姚氏开口,她哪敢给儿子张罗国公府的贵女,没想到儿子现在成了废人,顾家倒不想认了!她气到了极点,拼命挣扎,整个人就像疯子样的想向姚氏扑来。

    姚氏拼命给周康氏使眼色,只想让她安静一点,这件事等顾翊卿走了再,没想到周康氏现在是对她恨极了,根本不予理睬,喉咙中嘶吼着,死死盯着她。

    姚氏有些无奈,就听到顾翊卿不悦道,“婚姻大事,能有什么误会?女孩儿家的名节如此要紧,大嫂掌家这么多年,难道靠的都是糊涂二字吗?”

    姚氏神情一僵,胸口窝起一股火气。

    她执掌顾府中匮,当了这么多年夫人,哪一次不是一不二,顾翊卿只不过是她的叔子,却当着众饶面用这样一副训诫的口气,让她如何能忍耐!

    只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也不得不低头,却想起一事,忍不住眼神一亮道,“老三,这件事你还真不知道,论理家丑不能外扬,但你今日既然大张旗鼓的来问这个事,我就不能不给你一个交待,和周家的亲事是我定下的,大嫂却也是没法子啊……”

    她顿了一下,故作叹息的道,“珠儿那孩子,上次和京儿相处甚好,京儿心里就惦记上了她,今日她出府,不知怎么就和京儿搅在了一起,两人孤男寡女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京儿还因为她被砍了一条胳膊,于情于理,珠儿都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你也了,这女孩子的名节可坏不得,她和京儿单独相处了这么久,若传出去,她还能嫁给谁?所以,嫂子也是没法子,好在京儿对珠儿一片真心,她就是嫁过去,也只会被当成眼珠子享福,旁人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姚氏越越得意,她怎么忘了这个茬,顾锦珠和周京儿孤男寡女相处,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据,现在她咬定两人有什么,她不嫁周京还能嫁谁!

    却没看到顾翊卿的脸色越来越寒,不等她完,他突然淡淡一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既然是嫁过去享福的,那彤儿嫁过去嫂子岂不更放心?姚家与周家本是亲戚,这下亲上加亲,起来才是佳话。”

    彤儿?姚氏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心口狠狠一跳。

    缩在院外偷听的顾碧彤也吓了个半死,脸色当即就白了。

    她跑去顾锦珠的院子看热闹,却没想到母亲根本奈何不了顾锦珠,还没把她怎么样,顾翊卿就回来了。

    顾碧彤气得半死,就不明白顾锦珠运气怎么这么好,每次最关键的时候,都有人护着她。

    她实在是不甘心又让她逃过一劫,也悄悄跟在了姚氏的身后。

    金梧院现在都是肃杀冷厉的军士,她可不敢进去,就悄悄的躲在了院外,悄悄向里面探头看着。

    听到顾翊卿要她嫁过去,她吓得差点没哭出来,心底又惧又怕,然而目光转到顾翊卿身上时,一颗心又忍不住怦怦怦直跳。

    那人虽然可恨,又这么让人害怕,可实在是俊美的出奇。

    满院这么多的男子,可是目光一到了他身上,就如被胶住般,怎么都无法移开。

    青袍缓带,浑身贵气,那人就像是浑身都发着光般,让人心醉神迷。

    她又是害怕,又是厌恶,偏偏心底又带着一股不清楚的醋意滋味。

    这样俊美的三叔,为什么只会护着那个贱人,却看不到她呢?

    她恨恨的咬牙,一时对顾锦珠的恨意达到了。

    顾翊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姚氏,谁也摸不准他的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但光听到让顾碧彤嫁过去,姚氏就被吓到了,女儿可是她的眼珠子,将来是要做晋王妃的,哪能去嫁周京那个废人!

    她心头直颤,明知道是顾翊卿的警告,只能咬着牙僵着脸道,“叔笑了,彤儿年岁还,哪有长姐未嫁先嫁妹子的,这可于理不合,更何况,与周京相处的人可不是彤儿!”

    她咬定了顾锦珠和周京已发生了什么,她不嫁也得嫁,就是想看看顾翊卿怎么做。

    论理他只不过是个叔叔,这样公开维护侄女,已颇让人垢病,但顾翊卿现在手握实权,又有锐王给他撑腰,他要横行无忌,谁又敢管?

    顾翊卿神色不变,却微微挑了挑眉角,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好办……”

    他突然慢慢走到周京身前,俯视着他,那眼神淡漠的如同看着一个蝼蚁,淡淡道,“把今日你和顾家大姐的事一遍,若有半句不实……”他没有下去,只是瞄了瞄他另一只手。

    周京这一日实在是被折腾的狠了,原以为是风流快活的一日,却没想到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一。

    冲撞了一个杀王被砍了胳膊不,紧接着就被抬到了顾府,又是一通折腾,这半下来,他早已进气多出气少,整个人都半死不活。

    不用顾翊卿发话,旁边就有人立刻打了桶井水来,“哗”的一下就从周京头脸上浇下。

    周京被浇的一个哆嗦,睁开眼来,看到顾翊卿,眼里露出害怕,拼命挣扎起来。

    顾翊卿淡淡道,“只要你如实了,或许我会留你一条胳膊!”

    周京吓得涕泪交加,他的话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他不老实,那另外一条胳膊也保不住了。

    他受了惊吓,语无伦次的把今日的事了一遍。

    姚氏在旁边绷紧了脊背,心口怦怦怦直跳,生怕他把她和周康氏和谋的事了出来。

    好在周京被吓傻了,只是翻来掉去的着他和顾锦珠没什么,他今日连碰都没碰到过她,就被锐王救了,他吓得大声嘶嚎,浑身抖如筛糠,连称自己再也不敢了,拼命爬起来,向顾翊卿连连磕头。

    看到儿子被吓成这样,周康氏心痛如绞,又发不出声,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泪如雨下。

    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要高攀,却偏偏妄想着占便宜,又想和国公府扯上关系,才落得今这步田地。

    这母子俩后悔不迭,顾翊卿回头冲姚氏道,“大嫂可听清了?这人心术不正,幸亏珠儿机警,没吃什么亏,大嫂要是再妄传流言,怕是锐王都会不悦。”

    姚氏狠狠咬牙,心头满是不甘,却不敢再什么。

    顾翊卿的话明显便是警告,顾锦珠是被锐王救下的,若真发生什么也就罢了,可周京都了,两人并没有什么,她若是再坚持,只怕会落得个逼迫嫡女的名声,若是锐王再插手,她更落不了什么好!

    姚氏心里气恨却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顾翊卿走到周康氏身边,问她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想好了再,可还想和顾府做亲家?”

    他垂目看着她,神情淡淡,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迫人压力,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淡漠,里面印出周康氏惊慌惧怕的脸。

    周康氏很不甘心,儿子成了这样,再不和顾府结亲,简直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可被顾翊卿这么看着之下,她额头冷汗涔涔,竟不敢出半个“不”字,只是忙不迭的摇头。

    “很好,”顾翊卿唇角微微挑起,淡淡道,“那把庚帖拿来吧,什么时候庚帖拿来,什么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周康氏“唔唔”叫着,眼睛看向旁边一个周家的下人。

    那下人战战兢兢的道,“回,回顾三爷,那庚帖还在府里头收藏着,主,主母没带过来……”

    顾翊卿垂下睫毛道,“那就去拿!”

    那下人不敢再,忙忙向外面跑去。

    院中一时静的如闻落针,随着姚氏的一众丫环婆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个个屏气息声。

    顾翊卿却是怡然自得,背着双手站在廊中望着边艳红的落日。

    微风轻轻拂动他的衣袂,背影清隽,风华无间。

    姚氏又气又无奈,这明明是自己的院子,却被顾翊卿喧宾夺主,那些黑衣侍卫如狼似虎冷冷盯着她,就像看守犯人一样。

    她心底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冷冷道,“三弟,不管怎么,我都是你长嫂,你这样带兵直闯我院子,置我这个嫂子于何地?若是传出去,怕要我们顾家没了规矩!”

    顾翊卿面色却是一片淡漠,声音如冰般直浸入人骨子里,“顾家有没有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姚氏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没想到顾翊卿居然什么都不顾了,居然顾家有没有规矩都和他没关系!

    她心头恨急,却又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话。

    过了没一会儿,那周家的下人就急急转了回来,手中拿了顾锦珠的庚帖和两家当时定的婚书,顾翊卿只看了一眼,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

    手一挥,那两页纸就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转眼就成了灰烬。

    姚氏恨得都快吐血,眼看这次就要成了,却没想到又是功亏一篑。

    好不容易等到顾翊卿发话,周康氏忙忙就带着儿子回去了,临出门前却狠狠瞪了姚氏一眼,算是真正把她记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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