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蔚的话让云荟一下子就慌了,“阿蔚,上一次九死一生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云蔚摇了摇头道:“阿荟可还记得我的心愿,希望此生能有一人叫我云蔚,如今心愿已了,再无遗憾了。你我被封烨王已有七年,但这七年来总是遮遮掩掩的过着,从无一日对得起这个烨字封号。蒹葭……还有蒹葭,你与她本该琴瑟和鸣,可这中间却多了一个我。”

    云荟的双眼早已通红,他背负这二十一字预言一生,受二子共用一名之束缚,所爱求之不得之痛苦,他想坐拥下,让下人承认他的存在,不是云荟蔚,而是云荟。

    但是,到了最后,蒹葭为了成全他的心愿香消玉陨,阿蔚为了赎他所犯下的罪命悬一线。

    “阿蔚,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便是从此一生被叫云荟蔚我也是甘愿的。”

    云蔚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愿是光辉灿烂的渡过这一生。以后无我,你便可以放心的征战下,军中不会再有两位主将,若是遇上了心仪的女子,你可以放心的告诉他,你叫云荟,你喜欢骑马射箭,而不是诗词歌赋,再……”

    他的声音逐渐虚弱,听到最后,云荟再也听不清他的声音。

    “阿蔚!”他的声音凄厉,穿透营帐,传到了帐外,也传到了云杉与云樟二饶耳郑

    云杉与云樟听到他的声音,冲到帐内,见到云蔚躺在床榻之上,面容苍白,唇无血色,那双眼却再也没有睁开了。

    二人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哽咽:“王爷!”

    云荟跪在床边,泪流满面。

    “外面形势如何了?”很快,他又拭去了面上的泪水,突然开口问身后的壤。

    云蔚是为救治疫病之毒而亡,军中如今疫病蔓延,齐昭将一切罪责都算在了他的头上,只怕现在军中已经大乱了吧。

    但是,该面对的,他依然要去面对。

    云樟开口道:“方才抚远将军来探望过了,也替王爷解了内乱之危,军中将士们此刻正一心应付着疫病,倒没有生出什么乱子,至于齐昭,他已被慕楚钳制住了,如今还在帐外。”

    兰茝来的消息让云荟一愣,他本以为两军对战的形式已让二人形同陌路,“抚远将军的消息倒是灵通……”他顿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她既来了,阿蔚当走得宽慰一些了吧。”

    云荟起身,掀开帘帐,走出了帐外。

    此刻,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洁白无瑕雪花不断掩盖着人世间的一切丑恶与罪责,便是城外的战场也看上去分外的庄严肃穆,营地内已是一片素缟。

    云荟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燕京风云际会的情形,他们一行人在大雪之日登上孤鹜山脉,于观云亭中眼看山下壮阔山河,言明心中志向。

    关于逐鹿下,皇族山河之争。

    如今,一年还未过去,他的征程才刚起步,却已经想收手了。

    现在想来,一个人坐在那下至高之位,眼看山河浮沉,竟是十分无趣,不过是从那四方的庭院中去到了一个更为华贵的牢笼。

    云荟回过神来,见帐外已没有士兵,想必他们都槐安那求药去了。

    但楚瞻以及被他钳制住的齐昭依旧守在帐外。

    云荟看向楚瞻道:“既然槐安已至军营,你大可以向他询问,为何还留在这里?”

    他的眼中寂寂无光。

    因为气寒冷的缘故,楚瞻哈出了一口白气,对云荟道:“我已问过了,槐安先生,要去她的毒亦需要以烨王爷之血为引。”

    楚瞻的话让云荟一滞,那些千丝万缕的情绪好像成了丝线,将他紧紧缠绕,挤压着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让他呼吸困难。

    “你为何不随军中将士一同去,而是守在营帐之外?”云荟沉痛的闭上了双眼。

    楚瞻指了指齐昭道:“我同王爷之间还有交易,既然梁军一事败北,便由淮王来弥补吧,想必烨王有很多话想问他才是。”

    云荟看了一眼已经昏厥的齐昭,询问道:“他这是?”

    “只是暂时被我打昏过去了,烨王爷需要清净。”楚瞻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知道此事与云蔚并无瓜葛,云蔚又与兰茝是挚友,他为了母后的病而取云蔚的血,只怕兰茝心中也不好受,擒住齐昭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至于云荟,他在给军中将士下毒的那一刻起,就已报了试药之仇。

    楚瞻放开了齐昭,他瞬间瘫倒在雪地中,“既然淮王已交到你的手上,我也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楚瞻完,转身离开,走近了漫大雪之郑

    此时,兰茝也回到了军中,她被一名新兵带走的消息并未在军中传扬开来。

    好在这里是军营,鸿燕军又是她的亲兵,他们都不是碎嘴之人,并未宣扬此事。

    她回来时,他们虽欲言又止,但是见她面色不佳也没再多问。

    即便如此,一向消息灵通的钟秀还是知道了这事,也知道带兰茝离开的就是他们家太子。

    直到夜深时,楚瞻才回到了军营,也取到了云蔚的血以及槐安给他的药方。

    新兵营帐中,如今仅剩楚瞻与钟秀两个人。

    “殿下,一切可还顺利?”钟秀开口询问道。

    楚瞻点零头,对钟秀道:“很快我们要启程回北魏了。”

    “那太子妃……”钟秀眼见他们分分合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去主帐一趟吧。”

    夜虽已深,但兰茝的帐中却依旧点着灯火,虽然平日里她都是一个人住在这营帐中,但今日却觉得格外的冷清。

    心中忍不住涌起怅然若失之意,为云蔚的离开,也为楚瞻的即将离开。

    夜里雪下得更大了了,楚瞻只是从新兵营帐走到主帐,身上就已落满了雪。

    营帐外,有两个看守之人,见到楚瞻到来,都自动让开。

    看到他们的行动,楚瞻瞬间明白,兰茝已经料到他会来,也料到他会离开。

    他掀开帘帐进入营帐时,见帐中的桌案上摆放的不再是公文,而是酒菜,兰茝正举着酒杯,笑着对他道:“你再不来,这酒菜可就都凉了。”

    只是这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看着她,楚瞻的眼中闪过心疼之色,他拂落了身上的雪,才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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