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风雪几乎将营帐全部掩埋,躲在帐篷内的士兵身子快要冻成冰雕,他们是统帅的忠实拥护者,可是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被活活冻死,这简直是作为一个士兵的耻辱,不能血溅沙场,却留在大雪里等死。

    那些跟随偏将出去的兵士,此刻一定吃饱穿暖,烤着暖暖的篝火,喝着热辣辣的烧刀子,吃着焦香的烤肉,他们此刻的坚持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痛快出去干上一场,死得其所,也好过挨饿受冻等死。

    “将军有令,即刻拔营进攻。”

    在彻底被暴风雪掩埋之前,苏瞻终于下令兵分两路冒雪进击叛军所在的元浃洲和淙吉洲。一路大军由他亲自率领杀向钟离王族,另一路由副将马巍带领攻入元浃洲生擒肃亲王带回京都。

    刚到边境跟叛军交手一次,副帅王圭便不听将令,带着一队骑兵追击残军中了敌人圈套,成为钟离湛要挟朝廷的人质,他顾念王圭乃王皇后族兄,不敢擅自出兵攻城,只能原地扎营等候皇上谕旨。

    十多天来风雪交加,边境气候恶劣无比,他手下的将士每日喝雪水挖草根充饥,风雪越来越大,出逃的兵士一天比一天更多,既然陛下迟迟没有谕旨传达,粮草的影子更是一点没见,他唯有破釜沉舟,做这最后一搏,战死总比冻死好,王圭的死活他顾不得了。

    漫天风雪之中,有一队人马正在冒雪赶路,“驾驾驾,快些,再快些。”苏淑窈不断催动身下骏马追赶前面一身赭红色锦袍的男子,朱红色披风飘荡在风雪之中,越发显露出南宫凌伟岸英挺的身躯。

    “夫君,等等窈儿,你我已是夫妻,理应患难与共。”

    昨夜他们靠着兰淼王留在京都的死士杀出京城,王府密探飞鸽传书朝廷大军即刻要与叛军决战。

    叛军养精蓄锐,此战必胜,京城危矣,兰淼王命世子南宫凌即刻返回封地,不可继续逗留,苏淑窈忧心父亲苏瞻安危,不顾生死追着南宫凌离开京城。

    南宫凌是她目前唯一能够依靠的人,纵然陛下一旨赐婚,他们之间并无感情,可是苏淑窈知道兰淼王势力强大,若是能够求得南宫凌庇护,方能在乱世之中保全父母亲人。

    昨夜她已派人送信给哥哥,让苏浠澈带着母亲迅速离开威远侯府避难,她和南宫凌这一走,只怕皇上即刻便会降罪侯府,但愿和康帝看在父亲仍在边境浴血奋战的份上,不要对威远侯府赶尽杀绝。

    “报,陛下,兰淼王世子带着新婚妻子叛逃出京了。”

    内侍急迫的通传声传入寝壂,御榻之上刚刚服完药闭眼微眯的和康帝一个翻身坐起,牵动胸口痛处,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福宝忙递了锦帕过去,“皇上,保重龙体啊。”

    “无碍,政事要紧。”和康帝掩住帕子中的鲜血,不让旁人看到,“看守世子府的禁军是如何当差的,锦麟卫统领何在?”

    龙颜震怒,福宝忙使了个眼色,令人去请王皇后过来,禁军一直都是皇后母家在统领,之前禁军小队长当街杀戮安清侯府护卫,企图凌辱安清侯夫人一事,已经被皇后强行压制下来,昭平公主为此还特意跪求皇后原谅儿子杀害醉酒禁军的过失。

    这才多长时间,禁军居然又搞出这样大的纰漏,福宝担心皇上若是知道了禁军一直以来的胡作非为,会彻底生了皇后的气。

    “潇隐见过皇上!”和康帝话音刚落,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的英武男子,悄无声息跪在御榻之下垂首待命。

    “潇隐,朕命你即刻出京追杀南宫凌,提他项上人头来见。淳于世子和轩辕世子居住的世子府,除了看守的禁军外,再增加两队锦麟卫分别日夜看守。另外,继续追查驸马慕容逸涵的下落,严密监视昭平公主府内外。”

    和康帝话音刚落,潇隐叩首后便登时消失无踪。

    “陛下,您怎么起来了,才刚刚喝了药歇下,为何不多睡一会,臣妾刚刚去御膳房为您亲手做了血燕人参粥,补养身子最好,皇上趁热用些吧。”

    王皇后一挥手,宫嬷当即端着一盅热粥进来,皇上身子日渐虚弱下去,尤其是近来连降大雪,陛下咳嗽不止,早已伤了肺气,痰液之中甚至隐隐带出血丝。

    皇后却是没想到,和康帝岂止是伤了肺气那么简单,上次秋狩遇刺,那箭伤带毒,却没有太医及时察觉,眼下已经是毒入五脏,无药可救。

    “皇后费心了,你的父兄族人为守护京城安危殚精竭虑,不畏生死,朕心中有数,待叛军被全数歼灭,朕便赐封你母家忠义公爵位可好?”

    和康帝深情款款,语气柔和,眼神中却暗藏一丝皇后没有发现的冷凝,福宝侍候和康帝多年,知道这是皇上动怒的征兆,王皇后若是一个言语不当,只怕顷族之祸就在眼前。

    “皇上言重了,臣妾身为皇后,与您夫妻一体,王家为江山社稷尽忠乃是本分,这些年陛下优待臣妾母家,如今正值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理应为国尽忠,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随着王皇后一字一句说出,和康帝眼中的冷凝点点消退,最后化于无形,只留下皇后日常熟悉的柔情缱绻。

    安清侯府,连降大雪十几日来清欢一直暗中准备逃难所需物品,这小半年来她陆陆续续提前收集了许多衣食住行等杂物放进灵药空间,凡是她能想到的东西都准备到了,只是眼下京城虽然初现乱象,却依然城门紧闭,禁军日夜巡逻守卫,不肯放任何一个人出入往来。

    即使准备好了一切,她却仍然无法撇下安清侯府一大家子人,只带着母亲和弟弟出城去避难。

    毕竟是血溶于水的亲人,上一世父亲偏听偏信,昏庸无能,害的母亲身死,可是鄢祁毕竟不是直接凶手,二叔、三叔、四叔更是不曾参与,清欢狠不下心来做到冷心绝情,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

    还是再等等吧,眼下仍然不是最好的时机,照这样下去城门大开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不出去,也会有其他勋贵世家忍不住要出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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