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弟不鸟他,都不给他一个眼神,骆清海火大坐起来嚷嚷:“我给骆言强二四的生辰八字,骆言强给二四算了一卦,二四的长辈带着恨死在二四家院子门口,二四一辈子被扫把星缠身,做啥都得出人命,赔的倾家荡产,媳妇儿子不得好死。”

    骆清川倏然站起来,他跳下车,掐住骆清海的胳膊把人拖下床,咬肌硬梆梆:“你给我死在沟里,别死在大路上碍眼。”

    他现在是一个半残疾,浑身是伤,他二弟把他撂进沟里,搞不好他就死了。骆清海笃定他二弟没有胆子把他撂沟里,只是吓唬他,他脖子粗红嚷嚷:“骆清川,你他娘现在就是骆二四的走狗。娘的,老子死在骆二四家门口,干你屁事,你少他娘多管闲事。我你娘,老子劝你跟我们合伙卖大棚菜,你不愿意……”

    “扑通——!”

    骆清海在空中停了一瞬,骤然降落跌坐沟里,溅了满脸的臭泥水。

    “分地那会儿,老子能把你的脸按进坑里揍,现在就敢把你丢进沟里,你下回再跟老子叫板,老子把你塞进茅坑里。”骆清川捡起一根棍子,凶残地戳骆清海胸口。

    骆清海努了努嘴,回忆当时他怎么被他二弟踩在脚底下揍的,他突然张大嘴巴哀嚎,他冻死了,他疼死了,快给他换上干净的棉衣,送他到医院清理伤口。

    骆清川把人捞上来,扒光他的衣服,把他塞进棉被里,自己爬上拖拉机,骆传军开拖拉机离开。

    李正、骆谦三个哥哥整齐打了几个寒战,四人抬床蹬蹬蹬回骆言强家。

    骆清海无家可归,骆言强收留了他,恰好李正摊上了大麻烦,他躲着村里‘起义’的农民,也住到骆言强家。

    几个坏的肚子里冒黑水的人再次聚在一起商量干坏事。

    骆言强两个小弟骆大哈、骆孝建趁着骆言强没有注意他俩,他俩悄悄溜走。

    “老大掐指算出骆二四克妻死亲友,我咋觉得不对劲呀。”骆孝建的手缩进袖筒里,护着冻的没有知觉的耳朵,“骆二四的亲友都发财了,咱村只有咱几个和骆二四作对,咱们穷的没有布包屁股。”

    “老大是不是算反了,跟骆二四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老大算一个,骆清海和两个光棍算三个。”骆大哈拿袖子擦黏黄的鼻涕。

    “还有李正,他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骆孝建撞骆大哈。

    “婶,你脸和手比往年好太多了。”

    “那是,棒棒油不是白买的。”

    是徐小玉和头裹围巾的老婶在说话。

    骆孝建、骆大哈互看一眼,他俩蹬蹬蹬跑到角落里,躲起来观察徐小玉家小店。

    半个小时吧,徐小玉卖了十来个棒棒油。

    他俩缩回脑袋蹲下来,骆孝建用膝盖撞骆大哈:“你瞧瞧你的小脸,跟往年一样,这个时间点开始皲裂。”

    “你看看你的虎口和手指关节,还没有下雪呢,就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骆大哈吸鼻子说。

    “我的脚后跟也裂了几道口子。”骆孝建越说越伤心,“大伙儿都跟我们一样,谁也不嫌弃谁,但是今年你有没有发现,大伙儿脸不肿不裂,手也没有开口子。”

    “你……”

    “我……”

    他俩同时开口,最后他俩啥话也没有说,耷拉着脑袋回家,窝在家里不出门。

    其他小弟早已离他而去,最后两个小弟也不露头了,没有人抬骆言强四处转悠,骆言强在家里骂娘。

    大伙儿经过骆言强家,没有一个人不指指点点。

    骆言强亲哥哥、亲叔伯抬不起头做人。骆清亮说了骆谦带来了种子,让他们大赚一笔,骆言峰搞起来大棚菜,骆谦提供种菜技巧,今年几家种大棚菜能赚到钱,如果下年他们也想种大棚菜,六家愿意告诉他们经验,有骆言强在,他们都张不开嘴问。

    他们默契的和骆言强断绝关系。

    他们终于没了心里压力跑到大南头围观六家搭大棚。

    听到大伙儿大笑,他们也跟着大笑。

    “你们明年开春种露地菜,攒钱买塑料薄膜。”骆清亮把尼龙绳抛到另一头,他儿子接住尼龙绳,拉紧绳子,在竹竿低端打结。

    “好嘞。”大伙儿尝到了种菜卖钱的甜头,高兴应下。

    “骆传军家卖菜种子,以后大伙儿到骆传军家买菜种子。”周小凤在不远处吆喝。

    “那感情好。”大伙儿喜道。

    另一边。

    经李谣同意,骆谦到市里又买了一辆拖拉机,他办齐证件,开拖拉机回家。

    余红武送货去了,骆谦喊余和平过来帮忙,他要在后院搭一个棚子。

    不搭棚子不行,天气越来越冷,他有点扛不住。

    “余郢的骆谦,听到了请马上前往村委……”大喇叭里响起余占贤的声音。

    骆谦让余和平接着干,他骑洋车到村委。

    余占贤站在门口,看到骆谦,他不停地催:“你的电话,快点过来接,那头没有挂断电话。”

    “喂,我是骆谦。”骆谦在心里嘀咕,难道是骆谨打来的电话?该不会村里出了什么事吧!

    “小骆,我是种子店老板,我要跟你说一个事。”骆谦问他要电话号码,打算以后地里的菜出现什么毛病,打电话问他怎么办,他当时心里非常不高兴,不情不愿给了骆谦电话号码,随口问骆谦要电话号码。老板当初多么不高兴,现在他就有多么庆幸,要不是他要了骆谦的电话号码,他就被他狠心的儿子逼着到县下面的村找买种子的人。

    那么冷的天气,那么多的村子,他咋找。

    老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稳住情绪说:“两个大棚之间有一个空隙对吧,空隙要低于两边的地,好淌水,你可以叫它沟。这挺重要,但是最重要的在后面呢,你家是一亩地一个大棚吧,你种芹菜、小青菜、韭菜、空心菜,最好在一亩地的中间弄出一个沟,你到大棚里观察菜,你不会踩着菜。还有,你种洋柿子、黄瓜,你最好用薄膜地膜,它能保湿,还能让土壤温度高。”

    “哦,”老板砸自己脑门,“你种洋柿子、黄瓜,必须弄垄台和垄沟,垄沟不能太窄。”

    骆谦。

    垄台?

    垄沟?

    他问老板细节。

    老板念儿子的手稿,足足念了半个小时,他还念了儿子给的电话号码:“你打这个电话,问那边给不给送地膜。”

    他啪唧挂断电话。

    要不是骆谦记忆好,骆谦铁定拨电话过去问老板地膜老板的电话号码。

    这次通话时间过长,骆谦给余占贤电话费,他回家跑进屋里画了好几张立体图形,他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在字迹末端补充注意事项。

    骆谦推开窗户,喊:“和平,你过来一下。”

    余和平快速拧铁丝,他放下老虎钳跑进屋里。骆谦关上窗户,坐到桌子上,笑眯眯问:“和平,你在家无不无聊?”

    “快发霉了。”余和平老实回答。

    他们这里管过冬叫猫冬,每到这时候,大伙儿坐在墙根上晒太阳、拉呱。余红武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他在家猫冬,怎么可能不发霉。

    “如果你没事做,你就跟着我干呗。”

    骆谦话音未落,余和平兴奋喊:“好。”

    骆谦:“!”

    这孩子,都不问自己让他干什么。

    骆谦朝余和平招手,余和平嘿嘿笑过来,骆谦详细讲解图纸和注意事项,他再三确认余和平确实听懂了,他把图纸和信塞给余和平,到隔壁拿出一件军大衣,他走到门口,把这件军大衣放到凳子上,又从麻袋里拿一件军大衣。

    他出门。

    余和平正满脑子问号盯着图纸和信纸呢,听到关门声,他抬头。

    骆谦虽穿着棉袄和棉裤,但因为他高,衬得他身体笔挺,把军大衣随意搭在臂弯,意外的帅气。

    余和平眼珠子睁得滴溜圆,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骆谦又霸气又潇洒帅气,他要生在古代,绝对是侠骨柔情的武林大侠,咻咻咻,剑出鞘,剑削人,剑入鞘,仗剑走天涯……

    军大衣飞起来,卷起一阵风,投下一片阴影,最后落下,他被裹在军大衣底下。

    余和平掀开军大衣,无措地盯着骆谦。

    骆谦笑着揽他的肩膀,带着他走向那辆新的拖拉机:“你的任务是穿着军大衣到骆家村大南头,跟六家复述我刚刚说的话,统计谁家要地膜,要几亩地地膜,回来告诉我,余和平同志,你能不能完成任务。”

    最后一句话,骆谦字正腔圆、严肃喊道,跟部队里的教官喊话一个调调。

    余和平立正,手臂下垂,喊:“能。”

    军大衣拖地,他手忙脚乱把军大衣搂在怀里。

    “我看到和部队接近的颜色,心里激动,血液沸腾,下意识学电影抗战前辈说话。”骆谦窘迫解释,当他提部队,他情绪激昂,心里冒出一股火,烧化了冬天的寒冷。

    余和平离骆谦最近,受到骆谦情绪感染,他身体里顿时出现一个大火炉。

    他穿上军大衣,小心翼翼折好信纸和图纸,郑重放进衣兜里,他呼呼摇起拖拉机,坐到驾驶座上。

    骆谦给他戴一顶帽子:“注意保暖。”

    余和平老感动了,他目光坚定注视前方,开拖拉机离开。

    骆谦站在店门口目送余和平,寒风从他领口钻进他的身体里,他连续打了几个哆嗦。他紧了紧领口,走到大路上,余大志、余国华手插兜靠在柴火堆上晒太阳聊天,他喊:“大志、国华,你们有没有空?”

    余大志、余国华站起来,朝骆谦走去。

    两人说:“有空。”

    “帮我在后院搭个棚子呗。”骆谦掏出两包烟,撂给两人。

    他俩咕噜咽口水,像贼一样伸头四处张望。王翠平、谢白云站在不远处一户人家院子门口纳鞋底晒太阳,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看他俩。

    两人小跑过去,笑着把烟塞进各自媳妇棉袄兜里,跑回来跟骆谦到后院。

    因为李谣跟王翠平、谢白云关系好,他俩憋着没交待骆谦下次给烟,偷偷给,别让人看见。

    骆谦带两人搭棚子,李谣肩膀上挎着一个单肩包靠在店铺后门门柱子上,时而盯着手里的毛线,时而观察骆谦。

    她换针继续织毛衣,打了五趟,炉子上的凸嘴茶壶呜呜响,她放下毛衣针线和单肩包,把茶壶里的开水灌进暖水瓶里,她往茶壶里舀凉水,把茶壶放到炉子上,拿茶缸和暖水瓶到后院。

    “我把暖水瓶和茶缸放到窗户台上面了。”李谣喊。

    骆谦爬梯子到上面拧铁丝,闻言,低头回应:“晓得了。”

    李谣进屋喂两个奶娃子,两个奶香的娃娃扭头看到李谣,知道要吃饭饭了,欢喜地嗷嗷叫。

    喂饱了两个奶娃子,李谣到锅屋做饭,她做了爆煸咸肉洋白菜,小葱炒萝卜叶子鸡蛋,煮了几个咸鸭蛋,又拌了酸辣洋白菜。

    太阳落山,余和平和余红武同时回来。

    余和平下车得瑟军大衣,被余红武、余大志、余国华扒下来,三人轮换穿,秒变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指挥部下狠揍侵(/)略(/)者。

    余和平也不恼,跑到屋里跟骆谦汇报工作。

    “骆哥,”好嘛,余和平不喊老骆,直接喊骆哥,“你画的图真的太好了,就跟真的一样,大家一看就能看懂,根本不需要我解释第二遍。”余和平兴奋说,“大棚里可暖和了,还亮堂,他们的草棚子也罩了塑料薄膜,我进去呆了一会儿,里面也暖和。还有,那一片都是塑料大棚,老壮观了,好多外村人过去看塑料大棚。”

    他勉强压下兴奋,接着说正事:“除了徐念……”

    “谁?”骆谦冷不丁听到徐念,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徐念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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