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忍痛做出极大的让步,说如果魔尊是因为魔道事务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失常,他可以代劳一部分的。

    据说魔尊当场抬手引来雷霆,将魔宫给砸了。

    然后他的兄弟松了口气,玄山松了一口气,仙魔两道都松了口气。

    还能砸魔宫。

    还好,说明魔尊没失控。

    叶非折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明白自己是谣言源头时,便自己向魔尊道:“师父,此事由我而起,魔宫的修缮事宜,便交给我罢。”

    少年又骄傲又坦荡。

    罢了,谁少年时候没自以为是操过心,觉得要两全,要无愧天下人,连一草一木都得对得起?

    魔尊含笑道:“那麻烦你了。”

    临云鹤又是胆战心惊,又是心痒不已地来了叶非折这边,问他对魔尊此举作何感想。

    叶非折平静道:“还好罢,砸个魔宫不是很正常的事?我在家也砸过。”

    还差点把祠堂给烧了。

    临云鹤:“???”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倒吸一口气凉气,正准备拔腿就跑时,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硬生生止住:“那师弟对修缮魔宫作何感想?”

    不提要费的人力物力,单说要耗费的钱财——

    临云鹤光是想象一下,就要头皮发麻。

    叶非折依然平静:“还好罢,我有钱。”

    修缮魔宫的费用,比起叶家家主预计的砸玄山理赔费用,根本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喜得叶家家主一口气打了十倍百倍的钱过来,告诉自己爱子,只要他愿意,一口气把宫殿从魔域修到玄山脚下都行。

    只要钱到位,没什么不可能。

    临云鹤:“???”

    他望着叶非折,突然觉得红衣的少年,浑身上下被镀了一层耀眼的灵石金光,顿时变得可亲可爱,又不可逼视起来。

    他的身体比他头脑更先一步做出反应:“师弟!”

    “你看你还缺一个师兄吗?会写话本的那种,随叫随到,你想写什么写什么,甚至还可以叫上顾迟笔帮你一起写!”

    “写话本?”

    叶非折挑起眉头,慢慢地咀嚼着这三个字,颇为疑惑。

    然后,他眼前被话本堆起一座小山,临云鹤在一边热情地介绍。

    叶非折执拗不过,随手拿起了一本话本翻看起来。

    “……”

    “奇怪……”临云鹤再度抬头时,叶非折的身影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不解低语道:“师弟呢,那么大一个师弟,刚刚分明在这里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叶非折还没从话本里缓过神来。

    它们带给他的震惊是如此深刻,以至于叶非折见了魔尊时下意识出口问道:“话本里写的是真的吗?”

    “假的。”

    他得到魔尊肯定的回答:“只要是话本里写的,就不是真的。”

    魔尊鲜少见自己弟子有这种失态的时候,于是也不再漫不经心,安慰一句道:“你放心,若是你不想被话本毒害到,拔剑——”

    他原来想说拔剑便是。

    后来想想在自己默许之下,话本所编造的,基本都是仙魔两道大乘的秘密情史,只要是稍有些知名度的,都无可避免,拔剑在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魔尊也沉默了。

    他临时改口:“只要有钱就行。”

    “我当初便是那么做的。”

    叶非折抬起头,双眸明亮。

    第二天,他见了临云鹤,开口便道:“一句话,不把我写进话本里,多少钱?”

    不可能!

    临云鹤张口欲言。

    就算你是道尊首徒,是叶家少主,还有钱,也不能阻挡他们写话本的笔!

    然后他见平生仅见的灵石堆成小山,山尖颤颤巍巍。

    叶非折疑惑道:“是我给的太少了?”

    不,是太多了!

    临云鹤飞快改口:“没问题!以师弟和我的师兄弟情谊,何必如此费劲?”

    他装模作样说了一句,方才道:“别说不把师弟写进话本里,师弟爱写什么样的话本我就写什么样的,爱怎么写怎么写!”

    叶非折:“……这就不用了。”

    他没有造谣传谣,迫害他人于水深火热的爱好。

    在灵石的动力下,临云鹤不仅自己拍着胸脯保证,而且还极负责任地藏在话本背后的顾迟笔和绍孤光给一起拉来了。

    几人很快成为朋友。

    江墨斗听闻叶非折和这几人日日厮混,竟一没染上话本,二没染上打牌,很是敬佩他的高洁品格和惊人毅力,疑惑结交,也很快成为朋友。

    当然,日后江墨斗识破叶非折动不动就拔剑,砸宫殿砸山脉砸万事万物不眨眼睛,不在话下的真面目后为时已晚,只能一边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一边替他收拾烂摊子。

    仙道真是没救了。

    叶非折对仙道接触得越深,这个念头便越坚定。

    有那么一刻他都想劝叶家家主直接带着仙道改投魔道算了,但转念一想比起仙道,魔道似乎更没救一点,还是放弃了自己这个念头。

    后来叶非折想想算了,仙道有没有救,那是道尊,是叶家家主等人物要操心的事情,他只管和他的朋友们过得快活就好。

    管他有没有救。

    再后来,他们的师长,仙魔两道的大乘纷纷飞升,仙首的位置居然落到叶非折的头上去。

    由此可见不吉利的话少说,不然的确容易成真。

    魔尊飞升前和他说:“以后罩不住你们了,自己的路,还是得由自己走。”

    他很少见魔尊这么老气横秋的说话。

    一直等叶家家主飞升叮嘱相似的一番话时,叶非折才恍然,大概天下为师为长的心理,都是类似的。

    当时叶非折只是应下,就像从前说由他修缮魔宫一样,坦坦荡荡,又理所当然:“我会走好路的,也会做好仙首。”

    所以他不仅管天下邪魔外道的不平事,还管弟子们打牌话本的鸡零狗碎。

    一时间,叶非折的凶名竟比魔尊更为远播,更为威慑力,让天底下的修行者纷纷认同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

    再后来,叶非折躺在小舟上,望着满眼火光映天,吞没魔道三十二域,吞没仙道六宗,熊熊不绝,忽然有些后悔。

    有些后悔曾经操心过仙道有没有救,还严抓过话本打牌。

    他手指抹过眼角的一滴泪,神情依然波澜不惊。

    是有点太刺眼了,叶非折心想。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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