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蓁撅嘴,“娘偏心,我明明有好好洗的。娘,明儿你也给我洗澡吧。”

    魏氏摸摸她的头发,“你大了,哪里还能还让娘给你洗澡。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娘肯定也给你洗。”

    刘悦蓁立刻猛摇头,“娘,我才不要嫁人。以前不是说好了,让我留在家里的。我脾气不好,规矩又差了许多,肯定找不到婆家的。与其让人家挑挑拣拣,我还不如跟着爹娘呢。”

    魏氏也不劝,面含笑意,“小孩子家家,净说孩子话。好了,你回屋去吧,我和你姐姐说说话。”

    刘悦蓁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捂嘴笑,“娘,我晓得你们要说什么。”

    魏氏拍了她一下,“快些走,没羞没臊的。”

    刘悦蓁刺啦一声从床上溜了下来,汲着鞋子回了自己的房,临走前还对着刘悦薇挤挤眼。

    等小女儿走了,魏氏拉着刘悦薇坐在了床边。

    魏氏摸了摸刘悦薇的头发,已经全部干了,垂下来直接到了膝盖的地方。魏氏注重保养女儿,刘悦薇的头发虽然长,到了尾部却没有发黄,也没有开叉,真正是一把乌黑的好头发。

    魏氏又看女儿的脸,见她似乎没有多少扭捏和羞涩,就开始说道起来。

    “你还不满十五岁了,我头先跟你说过了,嫁过去之后先不圆房。虽然不圆房,但你该懂的也要懂……”

    她趴在女儿耳朵上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男女人伦之道,听的刘悦薇连连点头,“娘,我都晓得了。”

    魏氏见女儿脸上一点红都没有,心里忍不住叹气,真是个心大的丫头。

    她又嘱咐女儿,“你别不当回事,女婿年少,易冲动,你莫要惯着他。要是早早圆房,你年纪小,生孩子受罪。你看咱们族里那些十四五岁生头胎的,遭了多大的罪。”

    刘悦薇笑了,“娘,您放心吧,三哥最懂规矩了,说等到我十六岁,他肯定不会犯错的。”

    魏氏也笑,“娘不过白嘱咐你,你们两个一向都让人放心的很。明儿你就要离开家了,以后不在爹娘身边,遇事多想少说。虽说你伯娘对你好,但你还有两个妯娌呢,你莫要太出头,万事跟她们一样。”

    刘悦薇听着听着心里又感动了起来,也就是亲娘,才会跟你说这些掏心窝的话了。

    “娘,您放心吧,我会过的好的。娘,明儿早上我还要洗澡吗?”

    魏氏被她岔开了话题,“不洗了,这么冷的天,今儿晚上已经洗的很干净了。时辰不早了,娘啰里啰唆说了一堆,你赶紧歇着吧,娘回去了。”

    刘悦薇点头,“娘也早些歇着,弟弟妹妹们再等娘呢。”

    魏氏一只手撩起帘子,对女儿笑了笑,然后放下帘子走了。

    刘悦薇感觉一眨眼,似乎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还迷糊着呢,魏氏就和谢氏等人就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洗脸漱口,先穿了普通的小夹袄。

    魏氏让人送了一碗吃食上来,里面是几个煮蛋。

    刘悦薇知道,不能吃稀的,新娘子上了花轿直到晚上,大多是不能方便的,要是吃稀的,万一憋不住,那可要丢人了。

    魏氏用勺子把其中一个鸡蛋切碎,慢慢舀起来喂女儿吃,“成了家,就是大人啦。”

    谢氏在一边笑,“侄媳妇,我看迎亲的时候还早呢,姑娘稍微喝两口,临走前方便一次也使得。”

    魏氏赶紧喂女儿喝了两口水,“我就等九婶子这句话呢,我难道想让女儿渴着,这不是怕人家说嘛。我自己脸皮厚倒无妨,我们薇丫头再不能让人家谈论一个字的。”

    谢氏摸了摸刘悦薇的衣裳,“等吃喝完了,先就穿常服,上头之前再换喜服。等会子把姑娘们都带进来,薇丫头莫怕,今日没有不规矩的人。你婆家那边,孙女婿是读书人,必定没有那些糙汉,闹洞房也是文闹,不会武闹。”

    刘悦薇吃了一口蛋,“多谢九奶奶,我不怕的。”

    正说着,刘悦妍掀帘子进来了。

    “娘,我赶着过来还是迟了。”

    魏氏笑,“不迟,你妹妹才起来没多久。等会子你看着着院子里,莫让人进来胡闹。嫁妆更要看紧了,我今日忙,没空过来,就把你妹妹交给你了。”

    刘悦妍连忙保证,“娘放心,有我在,一根针都不会少的。”

    魏氏喂女儿吃了东西,又让她漱口,然后忙活去了。

    等太阳升起来时,魏氏发现,地面上全干了。

    她欣喜道,“这可真是好,今日大晴天,路上也不打滑了。”

    喜妈妈在一边凑趣,“姑娘们有福气,我记得大姑娘出嫁时,天气也好的很呢。”

    魏氏笑眯眯地去把各处又查看了一遍。

    很快,各处亲朋都来了。刘氏族人来的最早,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动。刘文谦就想图个热闹,人越多越好,反正他预备的酒席多。

    随后是刘文谦的生意伙伴,还有魏家、闫家和汪家这些亲戚家,再有就是和魏氏交好的一些太太们,包括太华路附近的街坊邻居们。

    今日街坊们可忙坏了,很多人同时和刘家以及郑家都走礼,两家都摆宴席,就要分两拨人去吃酒席。

    刘家嫁女,虽然不如郑家来的官吏多,也是宾客盈门。刘文谦和九老太爷带着闫庆才在门口迎客,魏氏在后院招待女客们。

    嫁女不闻喜乐,虽然没有喜事班子,宾客们仍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闲话。

    刘悦薇在屋里被一群姑娘们簇拥着,魏氏给她从亲朋中挑了几个合适的姑娘送家。刘悦薇本来要带汪彩凤,汪彩凤她说自己退过亲事,死活不肯。魏氏退而求其次,把汪大太太的小女儿汪三姑娘叫上了,族里两个,再加上刘悦蓁,正好四个姑娘。

    送家姑娘的差事非常重要,女方这边会给些头花之类的东西。魏氏出手大方,一人给了一只金戒指和两朵绢花。除了刘悦蓁,另外三个姑娘都高兴坏了。到了男方那边,还会有红包的。除了这,送嫁的姑娘如果还没说亲,立刻就会有人来问。能被挑去送嫁,定然都是出色的姑娘,哪家婆婆不喜欢好姑娘呢。这趟差事下来,姑娘们收获颇丰。

    等吉时一到,喜娘子立刻催促刘悦薇换上喜福,然后给她开脸上头。

    刘悦薇虽然以前都经历了一遍,开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实在是太疼了。

    喜娘子笑,“姑娘忍一忍,熬过了这一遭,以后平安顺遂,一辈子福寿双全。”

    刘悦蓁见姐姐脸上的绒毛毛都被拔掉了,她一直在那里忍不住搓胳膊搓手,对刘悦妍道,“大姐,这个,这个好疼啊,不能不拔毛吗?”

    刘悦妍笑骂她,“胡说,开脸就开脸,拔什么毛!你看,做了妇人,开脸后把头发盘起来了,戴上首饰,是不是整个人显得更精神,气势也更足了?这样才能做一家主母,打理好家事。男主外女主内,一个人做不好,整个家就转不起来。”

    刘悦蓁挠挠头,“大姐你说得对,但我还是觉得拔毛好痛!”

    旁边的两个姑娘都忍不住笑了,喜娘子也笑,“三姑娘还小呢,不用管那么多,只管吃好玩好就行。”

    刘悦妍看着喜娘子替妹妹盘好头发,又去请了全福妇人来给刘悦薇插戴首饰。

    全套赤金镶嵌红宝石首饰,近二十件东西,挂满了刘悦薇全身。

    刘悦蓁摸摸那个大金项圈,“二姐姐,你脖子痛吗?”

    刘悦薇轻笑,“有点酸,还能支应。”

    郑家那边,郑颂贤打扮一新准备出门了。今日这边带人去迎亲的是何司狱,他为人机灵圆滑,又是郑老爷的同僚,身份再合适不过了。

    何司狱穿的簇新新,看了一眼跟着迎亲的八个男孩子,高兴的大喊,“儿郎们,等去了刘家,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

    郑颂贤身边跟着庞世渊、陆二郎和闻老七三个同窗,郑家族里两个族兄弟,还有魏氏娘家一个侄儿,再加上郑老爷手下书吏家的一个男孩子。

    八个孩子个个容貌出众,都是读过书的人,去哪里都不丢人。

    郑颂贤穿了一身红色喜服装,其余八人天蓝色、宝蓝色、绿色和绛红色都有,众星拱月一般把他围在中间。

    何司狱高兴地吩咐郑家下人,牵马来。

    自从换了新宅子之后,郑太太给家里又添置了三匹马,正好,郑家爷儿四个一人一匹。从那以后,毛豆的醋意一天比一天浓。主人骑行本来就少,有时候还被那匹白马抢去了。

    今日外面锣鼓喧天,毛豆早就按捺不住了。别的毛驴都怕生,它是哪里热闹想往哪里去。

    郑家下人来牵马,马棚里除了郑家的四匹马,还有郑太太借来的六匹马。毛豆见马儿们都走了,急得昂昂叫。

    聿竹摸摸它的头,“毛豆乖,少爷去迎亲,你乖乖在家等着。”

    毛豆要是乖就不是毛豆了,它在马棚里打磨璇儿,百般折腾后终于把绳子给拽断了。

    它扯着断了的绳子,得得得往外跑。

    郑颂德立刻高喊,“快拉住它!”

    毛豆绕过几个仆人,冲出大门,一路昂昂叫追着马儿们去了。

    郑颂贤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微笑着看向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忽然,他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

    什么声音?毛豆?不对,定然是我昨儿晚上没睡好,犯迷糊了。

    然而,他刚否定自己,毛豆就冲到它身边了,一边嗯昂嗯昂,一边去蹭它的腿。

    顿时,迎亲的、路边看热闹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哟,新郎官迎亲,还带头驴呢?”

    何司狱笑骂,“畜生,你倒知道凑热闹。”

    郑颂贤摸摸它的头,“你怎么跑出来了?”

    郑颂贤今日是新郎官,身上自然没带吃的,庞世渊掏了一把豆子喂给毛豆吃,它这才老实了一些。

    郑颂贤又摸摸它的头,让它一边跟着。于是,大街上出现了很奇特的一幕。

    八个少年郎簇拥着新郎官,本来多招人喜欢啊,大姑娘小媳妇们看的都脸红,可旁边总是有个昂昂叫的声音,让人忍俊不禁。

    还没到刘家大门呢,刘家下人看到了,立刻回去禀报,“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刘家大门吱呀关上了。

    迎接郑颂贤的就是两扇红漆大门,门里面站着闫庆才和魏大郎。

    闫庆才道,“妹婿,我们没读过什么书,不大懂诗文,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听说你们读书人时兴做催妆诗,你们人多,做一百首催妆诗我就开门。”

    门外的九个少年郎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这还不叫为难,一百首,老天爷!

    郑颂贤鞠躬,“姐夫,一百首有些多,可能减少一些?”

    闫庆才清了清嗓子,“那行,那就六十首吧。”

    一下子减少了四十,郑颂贤看了眼庞世渊。

    庞世渊点头,“师弟,咱们九个人,一人七首足够了。师弟先来!”

    郑颂贤自然是有准备的,站在门外一首接一首,很快就做完了。剩下的,庞世渊是大师兄,从他开始。

    二人做的诗里头,有借鉴古人的,也有自己临时写的。等到后面,能借鉴的越来越少了,如闻老七这样的,急得抓耳挠腮,支支吾吾瞎胡驺了几句。大喜的日子,大伙儿也不计较是不是押韵,能完成任务就行。

    做完了诗,众人都长出一口气。

    谁知里头魏大郎又开口了,“表妹夫,闫兄弟那边你打发了,还有我呢。我也不叫你做事,你就隔着门,对表妹说几句话。”

    这……

    郑颂贤也开始抓耳挠腮,“表哥,我去了东小院,对着房门口说可行?”

    魏大郎不答应,“你说给表妹听是另外一回事,元宝还小,我们是娘家人,我们得替表妹仗腰杆子,你得说给我们听。”

    何司狱笑,“贤哥儿,不行你就随便说两句。”

    少年郎们都起哄,“郑师兄(表哥‘三哥’),快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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