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到了傍晚才慢慢歇住,年二夫人与陈氏、秦夫人一道吃了晚饭各自回屋。陈氏还记得安锦华的话,笑问她:“你还要与我睡一屋里么?”

    心不在焉的安锦华被陈氏的问题拉回来,勉强笑道:“兴许以后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在家里有安老爷,陈氏虽然不漂亮,可她待安锦华、安浩奇、安浩轩等儿女如亲女儿般,上面太夫人喜欢她,安老爷也敬重她,虽然有个刘姨娘,但安老爷在家的话几乎每晚都歇在陈氏屋里。

    陈氏闻得安锦华如此说,心底反倒一暖,笑道:“傻丫头,便是以后出阁了,都在京城总是能时时刻刻见到的。”

    不过一起睡是真的不太可能了,陈氏成亲后,回到娘家也不会过夜。

    安锦华去了陈氏的厢房,这边屋子便空出来,芍药和晴儿就在里头住下。半夜里,安锦华好容易有了些许睡意,便闭上眼,却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那声音不大,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而留神去听,那声音虽小却十分急促。

    安锦华浑身一颤,前世这一晚的遭遇在她眼前浮现,入睡前她已经检查过,门是拴着的,如今却还是忍不住一颗心提到了嗓门口。

    却传来芍药轻声的呼喊,陈氏被惊醒,见安锦华已经坐起来,警惕地盯着房门,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芍药的声音。”

    不是好像,确实是芍药和晴儿在门外,半夜里她们两个起来方便,却听到那最靠近角落的屋里有人说话,还有男人!

    这寺院自然是不分男女都能来的,可这边的厢房安排了女眷,又怎么可能出现男人?芍药不可置信,轻手轻脚走到那屋子的窗户底下,然而她整个人都惊呆了。那隐隐带着哭腔的女声不是别人正是安锦珠,而那个轻声哄着她的男人说:“……你为了我情愿做小,便是天打雷劈我也不会辜负你……”

    那声音,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下午来的秦风。

    芍药手脚冰凉,见开了门,扑进来就道:“小姐,夫人,秦少爷,二姑娘……”

    没费多大的劲儿,陈氏就套出来了,然后目瞪口呆。

    不是不心痛,安锦华捂着心房,即便她想过,秦风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娶了庶出的安锦珠,可想象和得到证实是两码事。秦风对她,是所有女孩儿羡慕的。

    陈氏不相信,“秦家那孩子不是在外面住着么?”想了想批了件衣裳就出门,芍药紧随其后,安锦华一动也不动,觉得脚步异常的沉重,而那心痛慢慢转化为恨意,双手不觉握紧。

    不禁想起前世,这一日她屋里冒出男人,那么安锦珠是不是和秦风……前世,他们根本不需要如此,在安家大宅里,安锦华一直被隔离起来养病,以前忽视的那些她如今才明白。哪些丫头婆子会用同情的目光看她,不单单是因为她没了任何倚仗,而是她一直觉得欣慰的婚事,一直觉得情深意重的秦风,早就背叛了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早就苟合在一处了。

    陈氏脸色凝重地回来,冷声道:“去把秦夫人叫起来。”又给芍药一个警告的眼神,叫她不要把听到的说出来。

    安锦华也彻底无心去问了,只是木呆呆地站着,陈氏瞧着心疼不已,却一时不知从何安慰,只是道:“你放心,太夫人、老爷必定不会委屈了你。”

    安锦珠,在陈氏眼里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至少看起来还是温柔乖巧又本分的,没想到竟做出这么没脸的事儿来!

    那秦夫人乍然听说,唬得整个人都懵了,一口气冲到那角落里的房间前,芍药去敲安锦珠的门,果然里头没有动静。倒是惊动了其他人,掌着灯出来看,一时之间这个本来安静的小院子热闹起来。

    秦夫人用力地拍打门板,咚咚的敲门声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安锦华回到床上坐下,屋里早已点上灯,一抬头便是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观音像,不悲不喜,慈眉善目,冷眼旁观地看着世间之事。

    秦风和安锦珠衣衫不整地出来,火把照着她们两人,秦夫人气极一耳光甩在秦风脸上,外头人很多,安锦华纵然没有瞧见,也大概猜到应该和前世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抓住的人不是她而是秦风和安锦珠。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安锦华也不清楚,纵然不是她,可她还是觉得可笑,又觉得荒谬。没有人再有心思睡觉,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下山。回到安家天已大亮,陈氏觉得安锦华肯定受了很大的打击,不放心她直接带着去了太夫人屋里,然后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

    太夫人凝固的神情,冰冷的眉眼落在已经梳洗过的安锦珠身上,陈氏道:“儿媳见识浅薄,只是觉得这事儿宣扬出去恐怕会坏了咱们家的声誉,秦夫人也不愿意宣扬,已经告诫了下面的人不许浑说,只是,这门亲事……”

    “退!他虽是探花郎,也没得就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来,我亲自去退!”太夫人气得不轻,至于安锦珠,“这丫头如此不知廉耻,竟与她母亲一路货色,我们安家没有这样的人!”

    想想陈氏每每给安锦珠说亲事,她总是想尽办法地破坏,原来竟是打着这个主意,太夫人气得一拐杖打在她身上。安锦珠疼咬着牙关,却仰起脸道:“我与秦风情投意合……”

    话没说完,太夫人又一拐杖打过去,“情投意合?你明知她会是你姐夫,什么情投意合?说,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安锦珠咬着牙不开腔,她本来不会这么容易遂了秦风的愿,可秦风却怀疑她对他的心,还说他娶安锦华不过是因为安锦华的身份,还说等他娶了安锦华过门,就和安锦华摊牌,但如果她清清白白的,也就没什么意义,最好的如果她怀了秦家的骨肉,事情就更加顺利了。

    他不知,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安锦珠就把他看透了,这个人根本不是良配,可万一他吵起来惊动了人就大事不妙,少不得半推半就就……

    而安锦珠的脑袋也飞快地转起来,她比安锦华小半岁,她的亲事还没有着落,等安锦华嫁过去,想办法弄死安锦华。秦家为了两姓之好,自然还是娶安家的女孩儿,那时候她过去不是做小,同样是正房夫人。秦风虽不是良配,而她的身份怕是连这样的不是良配的也难寻。

    这一日原是安锦华及笄的日子,本来应该很热闹,但因着太夫人去秦家退亲,而变的不那么热闹,来得客人待安锦华行了及笄礼就纷纷告辞。

    不知道太夫人到底对秦家说了什么,两天后,京城的大街小巷便议论起一件事,秦家的大少爷,大周朝最年轻的探花郎身怀隐疾。众人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更觉得安锦华侥幸,幸亏及时发现,如果等嫁过去才知道,那就追悔莫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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