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归林,人入睡,夜深人静时,却有人不甘这寂寞冷清。玉锦山庄后山,即墨缓缓走在荆棘丛生的山路上,紧皱的剑眉始终没有展开,身后,凌歌沉默地跟着。

    两人走了很久,直到看不见玉锦山庄的灯火之后,才停下脚步。

    不等即墨开口,四周便“唰!”地窜出几条黑影,稳稳落在即墨跟前,不做任何多余的事,便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高呼:

    “属下参见王上!”为首的一个年轻人,锦衣华服,面相清秀,恭敬之中又带着丝高傲。

    即墨也不着急叫他起身,墨眸死死地盯着他,其中甚至带着一丝怨愤。过了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道:“缪卿,请起。”

    “谢王上。”缪井依言起身,眼睛却是毫不避讳地看向即墨,丝毫没有臣子对主子应有的神色。

    这也难怪,这缪井虽是个太监,但却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平日里在宫中就对别人作威作福,即使是宰相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纵使即墨是主子,可却一直是被太后压着的主子,再加上他与太后之间的僵局,就导致了这缪井在太后面前说话的分量甚至还要重过即墨。

    “母后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我,说吧。”即墨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声音清冷如月。

    “回王上,传太后懿旨,命王上即刻启程回宫。”

    “你回去禀告太后,朕办完事自会回去。”

    “王上,请您不要为难奴才,请王上跟奴才一道回去,奴才也好向太后娘娘交差!”说着,缪井深深的鞠了个躬,头几乎埋到了没膝的杂草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即墨眉头一挑,怒极而笑,转过身来,墨眸微微眯起,身旁凌歌看得分明,当下心中一惊,知道主子这次是真的怒了。

    “呵~你倒是说说,是我在为难你,还是你在为难我?”即墨缓缓上前一步,缪井刚刚直起腰,被他这么一逼,堪堪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一惊,却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一瞬间便镇定了下来,却听即墨续道,“我若不随你回去,你又如何?”

    “王上折煞奴才了,只是太后有言在先,王上若是不肯回去,就告诉王上择日废帝……”

    “啪!”缪井话音未落,只觉左脸一阵让人近乎昏厥的刺痛,嘴角不可抑制地流出鲜红的血,连牙都掉了一颗。

    缪井被即墨一耳光打得头晕目眩,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待到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后,刷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王上息怒,奴才该死!!”

    “狗奴才!”即墨一甩袍袖,背过身去,冷眸凝视着前方,杀气凛然,“这国之玉玺在朕的手上,朕才是王!太后一年前既然已经将大权交给了朕,那么这个国家便是朕的,朕说了才算!”

    说到这里,即墨语气更冷,近乎咬牙切齿,冷冷道:“废帝?哼!莫说是你,就算是太后若是敢在朕的面前再说此等话,就莫怪朕送她去冷宫颐养天年!你就将今晚朕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太后,告诉她,自古国法,后宫不得干政,请她好自为之!”语罢,还不忘重重冷哼了一声。

    缪井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扬,即墨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原来并非是老虎不发威,而是还没有到发威的时候。

    缪井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即墨,逆着月光的身影显得更加深不可测,直到淡淡的,却能直捣人灵魂的“滚!”字传入耳中,缪井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告退,只是眨眼的功夫,四周已然再次恢复了宁静,人走之后,夜还是夜。

    ……

    “主上?”不知过了多久,凌歌才轻声唤了唤呆立不动的某人,眸中有担忧。即墨回过神来,看向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眼光却移向另一个方向,缓声道:

    “不知是哪位英雄,劳您久等,不知可否出来一见?”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却仍然寂静无声,就仿似即墨的感觉不过是错觉,然而就在他快要相信自己判断错误的时候,方才那个方向却传来了好听的女声:

    “英雄谈不上,不过偷听贼倒是名副其实,我似乎听到了秘密,还不幸被发现,不知即墨公子是否打算杀人灭口?”

    “夫人说笑了。”即墨清浅一笑,逆着月光,对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美貌妇人恭敬地施了一礼,“若非夫人故意为之,晚辈又怎么可能发现夫人!”

    “呵呵~”柳络缨掩嘴一笑,人也已经走到了即墨面前,“让王上对我这样一个民妇行如此大礼,我怕是要被砍头的!难怪我觉得王上面熟,原来竟是因为老魅王的缘故。”

    “呃?”即墨一愣,不解地看向她,“夫人见过我父王?”

    “嗯,不过是在很久以前了,否则我也不至于想不起来。”说着,柳络缨顿了顿,话题一转,“王上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难处,可是因为大权掌控?”

    “……”闻言,即墨眸中瞬间一暗一黯,却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是柳络缨也不由得佩服他的隐藏之能,半晌之后,他才微微叹了口气,“不提也罢,倒是还请夫人行个方便,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以免挑起武林和朝廷的矛盾,况且……夫人与雨家兄妹的关系,不也着实让人意外么?”

    “哦?你是在威胁我?”柳络缨柳眉一挑,眸中笑意盈盈,却不见温暖,她倒是未曾想到即墨会这么快便察觉出来。

    听罢,即墨勾唇一笑,眉眼间竟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凛冽,仿佛一切只是柳络缨的幻觉。

    但见即墨手中折扇一展,转身与柳络缨擦肩而过,月辉铺满他的黑袍,金边的刺绣在夜晚也依旧耀眼,唯空气中传递着意味不明的音调:“若夫人以为是,那便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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